“那我呢?浮羅,那我呢?我生於亂古劫,可我為什麼是凰?”孽雲終於抬頭,“鳳凰,雄為鳳,雌為凰,寧淵一族,沒有凰,只有鳳,而所有詛咒,是在亂古劫時才發生的,因此,那時候,寂非一族並非只有鳳,而無凰,祖母是最後一代的鳳後,也是寧淵一族最後出生的……凰。鳳皇蘭亭與玉無緣乃……白首之交,他們二人傾心,當時已結白首之約,可後來,他們的關係因為寧淵素擬――蘭亭唯一的女兒而生了齷齪。我是夫君女兒,寧淵之的凰,我生於亂古劫,可我為什麼是凰?”
浮羅聽到孽雲終於問出口,有些痛苦的閉了眼睛。
可是孽雲依舊執著。
片刻後,浮羅終於睜眼,待他睜眼時,他眼細碎的痛苦與掙扎那麼直零零的落入了孽雲的眼。孽雲微微別過眼去,有些不忍,可是,那些東西,她想要知道,她也……必須知道。
浮羅沒有說話,他取出寧淵孽從無妄海取出的緋浮屠,開口,道,“這是緋浮屠,以古神獸麒麟幼獸的骨血造出的緋浮屠。緋浮屠者,以古大神絕骨豔血造,塔成,於眾神葬處掩埋千年,有眾神之神性,也有已神歸了的眾神的怨氣,因而生了魔性,可弒神,可破天,可滅道!”
孽雲一下子僵在了原地,有些東西,她明白了。
招搖山天人玉家,只有玉無緣一人,而麒麟幼獸……因為浮羅一句帝師玉無緣曾與鳳皇蘭亭有白首之約,孽雲一下子明白,有帝師玉無緣在,麒麟幼獸為何被做成了緋浮屠,而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明明受劫,為何素擬還會出生。
“寧淵素擬,原名玉長安,是鳳凰蘭亭與天人玉家玉無緣情定之後,他瞞著玉無緣所生的一隻麒麟,後因為玉長安因為詛咒而落地即死,所以,鳳皇蘭亭逆天,剝離玉長安神魂,將其寄生於原本該孵化出寧淵孽的那枚死了的鳳凰卵,借寧淵孽濁氣欺瞞天地所生。”浮羅聲音有些乾澀,“擬擬,你是蘭亭和玉無緣的孩子。”他說。
不腐城王殿一角結界之,帝師玉無緣莫名甦醒後,卻在天地之間感受到蘭亭的氣息,趕來不腐城之後,他聽到這樣一句話,震懾心神。
他將自己隱在結界,看那個與自己氣息相近,卻頂著蘭亭的皮囊的浮羅,再看孽雲,眼角蜿蜒下一條血痕。
蘭亭死時,讓他以性命護著素擬,他的確帶大了素擬,可是,不可否認的是,當年,素擬被寂非傾天一劍殺死,並墜天時,他的心卻是隱秘的生出快意。
當時,他不知素擬是蘭亭與誰生的孩子,他不知素擬落地時曾是小小的麒麟,他的確如約護著素擬,那時候,很多人都知道他護鳳皇蘭亭遺孤寧淵素擬以性命,可是,他真的不介意嗎?
直到……那時候――傾天殺死素擬的時候,他才隱約發現,他是介意的,素擬於他,如鯁在喉。
他們說,帝師玉無緣因為弟子傾天為了權棧而弒了他最小的弟子,因此為了給寂非一族再加一重罪業而墮魔,客氣1,無人曉得,他墮魔,只是因為他心,早生了魔意。
因為寧淵素擬,因為……他自以為蘭亭的背叛而……生了魔意。
他……再沒有勇氣去見蘭亭和……孽雲了。
蘭亭的身外化身坐在那裡,孽雲在他的對面。
他不知他一直護著的素擬不是素擬,反而因為那假的,將她的小姑娘……傷的那麼重,而且,他還多次放棄了她的小姑娘,她的女兒,他……再怎麼有勇氣,去見蘭亭,和孽雲。
他的小姑娘……孽雲的臉色有些蒼白,白得甚至有些透明,如沙漠被風化的死人骨般,隱隱的,透出淡青的光澤,有些冰涼死氣。而她的眼角,那抹妖紅也越發的鮮妍了,紅到詭豔,紅得……如同滴血一般。
這是……死相。
他曾身為執道者,向來超然物外,向來高高在,向來看慣生死,無數個千年,他也見過無數個神祗的死相,可是,沒有哪一次,可以讓他像此刻這般……痛徹心扉。
孽雲的皮相,因為透支神魂本源而帶著蒼白的豔麗,像是一朵正開得豔麗懾人的、將要至末路的花。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像花盛開的時候越是穠豔,凋零得越是迅速。
孽雲如今……是在透支神魂。
當末路至,天下將永不會再有一人名叫孽雲,或者……寧淵素擬。
浮羅感覺有一道很熟悉的氣息入殿,可是,他卻捕捉不到,在隱約間,他甚至以為那只是錯覺。浮羅不禁皺了皺眉頭。
那邊孽雲沉默之後,卻是想到關於緋浮屠的記載之後,開口對著浮羅問道,“那這緋浮屠呢?是誰做的?”
浮羅收回心神,回答道,有些惘然,“緋浮屠最初由寧淵孽所造,後來不知為何到了蘭亭手,他最初想用它來……破道,可後來不知因為什麼,他收手了,而這座緋浮屠也因此而失蹤,它再出現時,是在千年前,漆池大婚之日,她第三十二重天,入寂非一族葬神之所將它放在了無妄海。不久之前,寧淵孽與不遇入無妄海,妄圖盜緋浮屠,被蘭亭收走,然後他著我將它送到你的手。”
孽雲聽到浮羅解釋,她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語氣依稀有些悲傷。她說,“漆池……素擬也是想破道的。”
剛剛,她的腦海,有畫面一閃而逝,女子聲音清麗,說道,“ 那些……您未做完的,我來做;您未做的,我來做;您想做的,我來做;父親,您不敢做的,我亦替您來做!”
孽雲知道,那是……已經被寧淵孽吞噬了的她的前世魂……寧淵素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