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神佛面前,第二橋君主――第十八層地獄的主人、由冥君寂非洛城親手養大的君主漆池與冥君寂非洛城成婚,然後,昔日鳳皇麾下沉歡與地獄第一橋第二橋君主叛亂,欲殺欺師滅祖的冥君。
冥界又起戰亂,染了血的曼珠沙華盡數開放,然後在曼珠沙華的香氣,漆池,不,老師……記憶甦醒了。
在雷霆聲,金烏悲鳴聲,冥君寂非洛城與另一個自己望她坐在屠鴉背飛離冥界,去了天界。
她穿著嫁衣離開冥界,再歸來時,身遍佈天君君權之劍刺下的傷口――寂非一族因為她而幾乎被龍皇傾天屠戮盡,可寂非家的人都沒有歸來,憑什麼她還活著,於是,哥哥傷了老師。當時他不知道她去天界後做了些什麼,可是她從天界回來後,她走過往生路,然後歸於神歸井永遠的逝去。
再未歸來。
從未歸來。
當時他不知道,‘他’在三界神佛面前離了喜堂,去平定叛亂,然後看漆池坐在金烏背飛離冥界,再回來時一身傷痕。另一個他冷眼旁觀――或者說,當時的他,不敢跟去。
冥君寂非洛城一夢千年,這時空,無人可以看見他,而他這次卻是跟著她去了天界,然後發生了什麼,他都知道了,老師為什麼跳了神歸井,他也都知道了。
金烏之羽鋪天蓋地,可是,屠鴉張開的雙翼卻還不及當年鳳皇真身的半分。
漆池記憶未甦醒之前,懵懂且端莊,是不同於――完全不同於昔日素擬的樣子,可是,此刻,她穿著大紅色的嫁衣坐在金烏之,一腿平伸著,一腿屈起,手指落在屈起的那腿的膝,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敲著,望著天際的流雲,臉沒有什麼表情,可是,她整個人看起來風流且肆意,眼角眉梢帶著若有若無的狡黠與跳脫,唇畔是懶懶的、漫不經心的淺笑。
跟在他們身後的冥君寂非洛城明明知道這是他的夢,是他的一夢千古,雖然大體之,那些東西大多是對的,可是,在他的夢,若他對某事的執念太過強烈,他所夢見也會依照他所想的發生細微的改變。
冥君寂非洛城即使明知到眼前老師臉的表情有可能是假的,可是,他也幾乎淚如泉湧。
這樣的老師……這樣的老師,從他親眼看著老師與寂非一族反目,然後墜天死亡之後,再也沒有夢見過了。這千萬年來,老師很少入夢,而即使偶爾入他的夢,他所夢見的也是那天……老師死去的那天的表情。
那天……鳳皇寧淵素擬一身血色戰袍未換,身還帶著斬殺地獄魔是沾染的血跡,側臉冷寂似冰雪寒泉,眉頭一直皺著,而她琥珀色眼底一片血色寒潭,戾氣盈身,甚至,她的眼角挑起了一抹妖豔的魔紋,身散出魔息。
這是他的噩夢。
千萬年而未醒的噩夢。
金烏直第三十三重天,然後在第三十三重天之外,金烏屠鴉化了人身,向漆池拜別,飛離了天界。
而他拜別時,冥君寂非洛城站在漆池身後,屠鴉看不見他,可他卻清晰的聽到屠鴉說,“屬下等陛下千年後重歸。”屠鴉說,而漆池也沒有反駁。
千年後重歸?
他們已經預知了漆池的身死?也是說,漆池本抱了死志,她的死不是意外!並且,最重要的是,屠鴉並漆池,都已經預見了她在千年之後的……重歸?
冥君寂非洛城幾乎怔在原地。
可是……可是,老師在涅槃為漆池時,記憶盡失,而她的記憶是在今日才恢復的,而她記憶恢復後,他一直跟著她。
屠鴉為寧淵鳳凰一族遺族,在看到鳳皇記憶甦醒時,聽她君令,帶她來第三十三重天並沒有什麼不對,可是,讓冥君寂非洛城感覺到不對的是,為什麼屠鴉會這麼說,且漆池還應了。
他們的反應……好像漆池的記憶早已經恢復了,而且他們揹著當時的他――另一個寂非洛城交流過了一般。
雖然,千年很久,可是,他的記憶並沒有腐朽,可是,他清楚的記得,當年漆池在這之前好像並沒有恢復記憶的樣子,而在這次一夢千年時,那些畫面如走馬燈般只過了一遍,他也沒有看到漆池與屠鴉有過有關於死亡和神歸的交流。
可是……為什麼?
冥君寂非洛城眉頭不由自主的皺起來,有些想不明白。而他的身側,看屠鴉走遠,鳳皇突然身在化身,幻作兩個人,一個人劃開虛空,入了第三十三重天,而另一個人卻是下了第三十二重天。
在鳳皇走時,冥君寂非洛城下意識的轉身,看向她,望見她的背影,冥君寂非洛城有記憶突然復甦。
――在千年前,他與漆池大婚之日,任斬靈道君主――妖界當時最小的公主、現任妖皇沉霄與沉傾他們的小姑姑沉歡叛亂,欲殺冥君,可是,在與冥君戰時戰敗被擒,關入第十六層地獄後,曾對他說過,鳳皇已歸,漆池將自己也當做了棋子;而鳳皇歸後,寂非一族,將再無活物,以償還寂非一族欠寧淵的罪業。
當時的漆池,表情帶著諷刺,即使說起她的君主漆池,說話時,臉也帶著毫不掩飾的諷刺。
冥君寂非洛城看漆池分作兩個人,都將要走遠,冥君寂非洛城猶豫了一下,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卻是跟在了去往第三十三重天的那個漆池身後。而他心疑問,他覺得,夢醒之後,可以直接去第十六層地獄問一下依舊在受罰的沉歡,若是沉歡不回答,他還可以直接以君令召回去歷劫的屠鴉,然後問他。
想通了這點,冥君寂非洛城眉心的褶皺撫平,然後跟在漆池身後入了第三十三重天。
第三十三重天。
桃花十里,滿目是大片不落的猩紅的殷碧桃花,而第三十三重天心的那棵最大的桃花樹下,白衣的神尊背靠著樹幹,席地而坐,坐姿……與漆池來時,坐在金烏之的坐姿一模一樣,只是,與漆池不同的是,彼時被稱為不遇的小叔叔手提著酒,有一下沒一下的喝著,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而他的身邊已經扔了七八隻酒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