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雲與楚漠雲跟著沉霄與風淄衣離去,如今還留在此處的,只有無塵、地藏、諦聽還有冥府的故庭燎四人。
故庭燎看人都盡數離去,只剩了他們幾個,突然的有些悲涼。他聽著自城外傳過來的陣陣跪送冕尊孽雲的高呼之聲,突然的嘆息。
――“你為風氏榮耀棄我,而我補償自己,讓你親眼看著風氏滅族。”
――今日,孽雲曾說。
不遠處,風淄衣與沉霄先後離去,而故庭燎卻是突然開口,“你說,風淄衣對孽雲屠了風氏全族這事兒真的會毫無芥蒂嗎?”
“你該不會真的認為孽雲是真的屠了風氏全族了嗎?”地藏聞言突然回頭,冷眼看向故庭燎,眼有不加掩飾的諷刺,“我說,你竟然真的以為孽雲會做那樣的事兒?”地藏冷笑一聲,抱著諦聽向冥界而去,再沒有看故庭燎一眼。
故庭燎對地藏王突如其來的憤怒弄的一愣,可是愣過之後他的臉也帶起冷意,“孽雲又不是我逼死的,跟我發什麼脾氣?毛病!有種去跟你家老師吼啊。”
地藏聽見最後一句,步子頓了頓,身體也有些僵硬,可是片刻後,他又向浮羅城外而去,將歸於冥界,只是,他離開此處時,還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虛空處,眼神有些悲傷。
――他望的,那是魔界所在的方向。
阿難看著地藏王的背影,目光依舊悲憫,可是,依稀還有幾分無奈與縱容。望他的背影盡數消失,阿難才回頭。
身邊,書生祭依舊沉默,公子千帆和將軍易司冥插科打諢逗著故庭燎,挖空心思想讓他開心起來,即使他們臉表情因為孽雲離去而生的悲傷還沒有褪盡。
“故庭燎陛下,你可知,孽雲當年在衛冕為尊時,以無情證的道?”阿難看故庭燎依舊皺眉,嘆了口氣,然後開口。
故庭燎眉頭微微皺起來,似乎有些不明白阿難為何會提起這個話題,畢竟,孽雲以無情證道這事兒幾乎是人盡皆知的。
故庭燎點頭,“您想要說什麼,大可可以直接開口,不必拐著彎的說話。”
對於故庭燎的那個“您”字敬稱,阿難似乎有些不適應的微微皺眉,可是也並沒有說什麼,他聽到故庭燎直截了當的開口,也如他所言,直接開口了,“無情道的對立面,便是極情道,而孽雲在很久之前,或者說,因為在她成為冕尊,過凌雲道之前,她曾遇到過不遇,所以,在她登冕尊之位之前一夜,她曾過三十三重天,與不遇暢飲一夜,之後,將自己所有情慾抽離,封印在不腐劍之,才得以以無情證道。不腐王權,本為人間十八都善道王權,可是,它卻被冠以魔字,被稱為不腐魔劍,也是因為它裡面封印的那縷帶了孽雲情慾的神魂的緣故。”
“……”故庭燎終於正視這個突然出現在孽雲身邊,如今又留在浮羅城的佛子阿難。對於他的話,故庭燎半信半疑,可是,想到曾經以一道神魂入了冥界為君的長安,故庭燎靜默,半晌之後,他開口,“然後呢?”
然後啊……
阿難收回一直落在故庭燎身的目光,抬眼望向遠方,他的眸光也慢慢蕩遠。
“然後,孽雲失蹤,帝師暮雲深以孽雲封印在不腐之的那縷神魂造出一個長安來,替孽雲自己守著不腐城,後來,長安入冥界,看見長生君寂非桀,動了情根,然後在長生君寂非桀將她作為祭品填入神歸井之後,孽雲和她自己分離出去的長安融合,之後,被她封印了的情慾重歸自身,孽雲……便失道了。”
“……失道?”故庭燎突然感覺心口一滯。
居然……失道?!
因為得道而可以登冕,失道的話,自然不可再為冕尊。
可是,最開始時,阿難已經說過,無情道的對立面乃是極情道,而孽雲失道,那麼必然是自無情轉入極情……孽雲,因而……墮魔!
“是啊,因為孽雲已經失道入魔,再不是你所熟悉的那個冷血無情的不腐城冕尊了,冕尊風孽雲可能會因為風淄衣一人而屠了風氏滿門,可是入了魔的孽雲卻是不會。”這次開口的,是一直沉默的書生祭。
“無情轉入極情,所有情緒都會在她身放大,不管是惡意的,還是善意的,而風孽雲受了那麼多苦,因為後來明曉風淄衣對她可能存在的愛意與沉霄作為風淨別時對她曾有的善意,所以,屠了風氏全族什麼的,她下不去手,可是,她也並不能因為這麼小的善而原諒他們對她的惡,因此她在矛盾之下,能毀去的只有一個她自己。”書生祭一直冷眼旁觀,自然看的分明,或許以前會有疑惑,可是經過剛剛阿難的解釋,從三言兩語便明晰了孽雲的掙扎與選擇,因此更加憐惜。
他的身後,公子千帆還有將軍易司冥眼眶都有些發紅。
故庭燎望向冥界,眼閃過森冷的殺意。
既然入魔自長生君寂非桀將長安填了神歸井開始,故庭燎便將久積的怒火算在了長生君寂非桀的頭。
書生祭自然知道,故庭燎這是鑽了牛角尖,這次是長生君寂非桀有些無辜受累背了鍋,可是他也並沒有說什麼,畢竟,故庭燎的怒火與悲傷總要發洩出來的,不然……會出事兒的。
良久之後,故庭燎冷靜下來,然後想到一些東西,這次卻是對著阿難傳音問道,“孽雲不會報復任何人,也是說,孽雲並沒有因為她是鳳皇寧淵素擬今生魂――是妖界如今唯一的冕尊而奪了沉霄的妖皇印是嗎?在大殿之,孽雲她……不過是為了一時之快,故意做的樣子,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