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孽雲望人,清貴而逼人,眼眼角眉梢總是曳著一股子邪氣,而長安,一回眸一抬眼,卻只是冷,叫人寒到骨子裡的冷,不管望誰,都像是在看一死人。
以無情證道,失道墮魔的孽雲更無情。
長安的回答原本在沉霄意料之,可是,聽到她親口說出,此刻依舊教自己心傷。
他的長安……他與淄衣的長安,的確已經不在了。
風淄衣捂臉哭泣,身體微顫,似是有些站不穩,沉霄支撐著她,兩個人相扶著向門外走去,他們二人的背影似是有些佝僂了,好像……瞬間老去。
長安目送他們,目光波瀾不驚,卻在他們將要出門時,再次開口,“你們先等著,出不去的。不論你們想要去哪裡,最起碼,都得等著孽雲所受的天罰停了,送她離開。”長安說到此處,笑了一下,似自嘲,似無奈。
地藏一直看她,看她那一閃而逝的表情,原本的悲傷褪盡,眸色深了深。他轉頭,有傾訴的yù àng,可是,他的身側,少年佛子阿難一臉溫潤,目光悲憫,而懷諦聽亦是如此,他的身前,冥君寂非洛城神色複雜莫測,但是悲意難以掩蓋;故庭燎,公子千帆,書生祭,以及向來沒心沒肺的將軍易司冥跪對著雷霆落下的方向,雙手觸額,跪送孽雲離去,似乎在雷霆停下之前,不會抬頭,也不會起身,而楚漠雲與亭雲,望著的,卻是沉霄,眼的悲傷再也掩不住了。
不遇……不遇不在此處。
不知何時,神尊不遇消失在了大殿之,他竟然才發現,並且,他並不知不遇去向。
地藏眸色又深了幾許。
不遇……去了何處呢?
地藏抿唇深思,目光從殿收回來時,偶爾瞥見天君寂非岑神色,看他望著殿外孽雲去處時,不加掩飾的喜意還有落在長安身的算計時,頓時將對不遇去處的疑惑丟在了一邊,手握了握,感覺手有些癢了。
那邊,沉霄與風淄衣聞言,果然停了步子望向長安,而長安看他們依言停步,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出了大殿,自始至終,再沒有看風淄衣與沉霄一眼。
倒是風淄衣,看殿外雷霆滾滾,有些遲疑,也有些不放心的問道,“你現在……要出去嗎?你要去哪裡?很危險的。”
長安頭都沒有回。
亭雲楚漠雲卻是大概猜到長安要去哪裡了。
――以聆心和沈鈺奴為首的大軍還在城ài éi著,而且,孽雲讓長安頂著孽雲自己的神軀,並不只是她沒有時間在倉促再造一具神軀這個原因。
雷霆心。
因為沒有神軀,只有一道神魂撐著,孽雲捱了那麼多道雷霆,神魂也有些潰散,可是,她柱著計都刀劍抬頭望天時,神色癲狂,並沒有一點退意。
她頭髮冠已經散開,長及腳踝的一頭鴉黑頭髮因為她柱劍單膝跪地的緣故散亂的鋪在地,沾染了灰塵,而幾縷鴉黑色的頭髮垂下來,遮住了她的側臉與眼睛,雖然她是魂體,可是,曾經身為冕尊,天地間最無的神祗,她的神體幾乎凝實,更何況今日她分離神軀與神魂,神魂離體時,帶了絕骨豔血,受了這麼多道天劫,她的唇角有血跡蜿蜒而下,落在她身前玉白的御道之,更有些打溼了她的衣襟,讓身染了血跡的那一片紅衣的紅色濃豔到泛出黑色。
孽雲十分狼狽。可是,即使她十分狼狽,但是,她仗劍望天,卻帶著不會折腰的筋骨。
“神不可渡吾,佛不願渡吾,那麼吳便逆天墮魔以求自渡,即使身死道消,魂飛魄散不入輪迴,吾……亦不悔!”
又一道雷霆落下,孽雲仰頭望著漆黑色的雷霆,仗劍而起,向雷霆劈去,即使她是在仰視,可是,她站在那裡,她的一身氣勢也叫人不敢目視。
孽雲所說,一字一句伴著雷霆傳入浮羅大殿之,卻是分外清晰。
――神不可渡吾,佛不願渡吾,那麼吾便逆天墮魔以求自渡,即使身死道消,魂飛魄散,不入輪迴,吾……亦不悔!
她說,即使身死道消,魂飛魄散,不可入輪迴也不悔過!
她說,她不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