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曾要風淄衣給她的人間十八都神祗的骨血,也未曾要妖皇沉霄給她的妖界沉氏皇族的骨血。
她是鳳皇寧淵素擬的今生魂,她的神魂與天地同生,她踏過輪迴,神魂寄生於風淄衣與沉霄生出的一具神軀之,然後,揹負本不該她來揹負的那些東西。如今,她將那些恩怨連同自己的神軀一同捨去。
可是……她……恨嗎?
恨的。
“幹什麼?”風孽雲微笑,“自然是如您所見,如您所想。”風孽雲臉笑容不落,“哪吒剔骨還父,割肉還母,本尊倒不用那麼麻煩,我直接將這具神軀舍給你們,如此,本尊自此與沈氏無關,與風氏無關,與你們無關。”
“我孽雲,自此間起,一人成一神族。”她笑,然後天穹滾落雷霆,砸在浮羅殿鴟尾之,雷聲與她笑聲同起。
她不說沈長安,不說風孽雲,也不說沈孽,而只是說,孽雲。
生來為孽,如同在魔界與離別都邊境時,她對暮雲深所言的那樣,若是將她的一生做一盤棋,從一開始,她拿的,是逆風死棋。
滿座驚駭。
――我孽雲,自此間起,一人,成一神族。
她說。
“真是胡鬧。”沉霄目光沉靜,掩住裡面的深痛。
他的手掩在袖,骨節泛青,而風淄衣站在那處,看風孽雲,似是再承受不住,竟一下子跌坐在地,分外狼狽。
“這個結局,你總該知道的,沉霄。”開口的,是亭雲先生。
他、楚漠雲,還有沉霄三人自相遇,便為知己,他們幾乎未曾紅過臉,即使是爭鬥,也不過是在酒酣興起時打發無聊的玩笑而已,可是,在冥府樂都,他們於城外相遇――沉霄頂著風淨別的皮囊來見他們,他和楚漠雲,卻因為孽雲,差點……殺了他。
那天,他們的魂,是被沉霄帶走了的。而頂著風淨別皮囊的沉霄,身傷口,卻是來自他們。
那天,沉霄揹著風孽雲來見他們,只不過是為了繼續隱瞞他的身份,繼續以風淨別的身份――繼續以風淄衣偏君的身份留在浮羅都罷了。
但是……他拋卻了風孽雲。
他唯獨拋卻了風孽雲。
所以,在風孽雲瞭解當年事時,被風孽雲厭棄的這個結局,他總該是料想得到的。
風孽雲一字一句,不過平常,可是,這份平常,落在沉霄與風淄衣兩夫妻耳,竟是字字誅心。
而孽雲竟然微微含笑。
然後偏過頭,伸手,衝著大殿某個角落輕喚一聲,“長安,過來。”
那邊,容顏清麗,可是目光呆板的白衣女子坐在浮羅殿,幾乎沒有存在感,若非風孽雲衝著那邊輕喚,他們根本忘了大殿之還有一個與風孽雲那麼相似的人。
孽雲一聲起,沉霄抬頭望向那處,目光終於隱隱有了波動。
長安啊……
他的長安……
行走間,長安衣衫蹁躚,像一朵悠然盛開的白蓮。
長安在眾人或帶著惡意,或帶著猜忌,或純粹的好的各種目光,臉笑容未落,她走到孽雲身側,然後把手交到孽雲手。
孽雲在眾人目光,背浮羅圖突然出現,轉而印在長安身,然後,孽雲牽著孽雲的手把她送到還坐在席的那具神軀前,抬手,將長安送入神軀之。
原本斷了生機的“風孽雲”抬頭,目光依舊有些呆板,孽雲眉頭皺了皺,有些苦惱,然後,她有些無奈的將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一團魂源緩緩凝聚,她身側的不遇與風淄衣還有沉霄,滿殿的神祗,除了留下來目的不明的天君之外,他們看見她將自己的魂源抽出,他們的身子都動了動,想要制止她,可是,她們剛要有動作,見孽雲微微抬了抬眼,掃他們一眼,一眼讓他們止了動作。
沉寂而冷厲。
她望他們,與當年她還沒有加冕時,在魔界邊境望向犯邊的魔界大軍的目光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