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他到時,卻見爆發魔息的並不是帝師,而是往生道佐官虛君、妖界水月洞天的君主――棽棽入魔了。
鳴廊眼突然帶起一抹幸災樂禍。
當年,水月洞天的某位對他墮魔這事兒無唾棄,如今倒好,他親自挑選的繼承人竟然墮魔了。
鳴廊笑著笑著,唇角又漫一絲苦意。
水月洞天尚在,他也還在,不過,那故人,卻已經魂歸天地多年了。
人間十八都。
不腐城王殿。
風孽雲望著已經沒有了自己神軀的火雲榻,轉身望向跟在她身側的那些人,也有幾分無奈。
“神軀排斥我的神魂,我入不了身體,因此,神軀丟了,我也沒有辦法啊。”風孽雲只是神魂狀態,不過,她望向站在她身側的那些人時,眉心微顰,卻也叫人心生憐惜,唯有故庭燎一人不為所動。
“我說,你是不能回,還是不想回,自己心裡不知道嗎?還需要在我面前裝?”故庭燎諷刺道。
“哎呦,說出來幹嘛?那樣我多不好意思啊。”風孽雲有些害羞。
故庭燎連同跟在他身後的三位,唇角微微抽搐。
這麼多年下來,您……還有不好意思這個情緒嗎?
呦,進化了啊。
沈長安不理故庭燎他們幾個的調侃,說著,不懷好意的笑,“再說,我這麼快回來了,風淄衣還怎麼有機會動我不腐城,然後……”
我才有機會把她從尊位踹下來啊。
風孽雲臉的冷意見人膽寒。
陷入困境十八年,她沉睡於一處,不可醒,囿於一隅,不得解脫,可是,這十八載,她也不是白白成睡了的。
十八年的時間,在日復一日不可甦醒的沉睡,將她的鋒芒都打磨了去,那雙眼不再被戾氣填滿。
這麼多年,他們相處下來,故庭燎卻也並不是特別瞭解風孽雲。
風孽雲這個人,平時紅衣妖嬈做一副風塵樣,瀟灑浪蕩,沒有尋常女子的半分矜持,她即使在麾下官將眼前,嘻嘻哈哈的,沒有半分君主的樣兒。可是,當她她紅衣著身,那身血衣便是她的戰袍,面猩紅,沾染的,不止是敵人的鮮血,還有自己的。笑靨妖嬈時,漫不經心沒有半分君主的威嚴時,她的眼底,卻藏著血色寒潭,一笑而伏屍百萬。
風孽雲在被偷襲致她沉睡前,任十八都冕尊三載,十八都神祗,從沒有人膽敢慢於她。
――敢辱她,或不敬者,除了風淄衣和風素仙兩母女之外的,都已經變成了一抔黃土,墳頭草怕是都三丈高了。
“不過,我不明白,老師,這天地間,可還有人有著幾乎類我的皮囊?”風孽雲突然轉頭,望向今日一直沒有說話的亭雲,眼神凌厲。
“你……可曾見過?”
“自然。”她說。她話一說出口,頓時,亭雲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
斬靈殿。
繼衛冕大典已有數天,可是,沈長安還沒有甦醒。
前幾天,在加冕禮後,地藏震怒,囚了替棽棽講情的屠鴉,並拒絕了屠鴉替棽棽受罰的要求,怒而引天譴降臨,生生劈碎了棽棽神魂。
棽棽在天罰與地藏王的重創下差點魂飛魄散,屠鴉給棽棽一半神魂,然後兩人不知為何都又消了罪,被特許入了輪迴――不過,天道懲罰之後,直至今日,從冥河升起的那二人的神魂才終於匯入了輪迴,此前一直在冥河受苦。
虞畫有些不甘。
棽棽所受之苦,豈能抵過她家君主在天道下,重塑神魂時受得苦?
今日,棽棽又像往常一樣,去給她家君主淨身,可是,一入殿,見她家君主坐在大椅,低眉斂目,似在沉思。
沈長安並沒有躺在床,而是坐在殿內由他們專門給她用火山暖玉新制的大椅。
儘管她還有些虛弱,但是她的背脊依然挺得筆挺,後背和椅背之間簡直能再塞進去一個人。
虞畫進殿時,她抬頭望過來,眸子一片黑沉,臉是似來自遠古的岑寂。
虞畫感覺……好像她家君主換了一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