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這件事,陳老太爺放下了茶碗。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繞不過去,早晚的事。”他說道。
子以父為蔭,父也可以以子為榮,父父子子是打不斷舍不掉的牽絆。
以前程娘子有名無望倒也罷了,如今名望皆有,世人就不會單單看到她程嬌娘一個人了,而是會看到程這個姓氏,這個家族,而她這個家族裡發生哪怕一點小事,也會被人放大來傳來看。
這大約也是有名望要付出的代價之一吧。
子女有功,自然也是父母教養的大功,封賞父母也是再合理不過的。
但這件事到了程娘子這裡卻有些為難了。
程娘子與其父族親長的關係,別人不知道,他們陳家是再清楚不過的,當初求醫,程娘子就是藉著他們避開了她的親長,來到京城,又跟周家鬧的生分,再後來更不用說了,直接就把程家告上公堂,一手幾乎撕爛了整個程家。
如今的程家幾乎在苟延殘喘,可都是拜她所賜。
這樣的人,怎麼會想要父親受封贈?更別提弄到京城來了。
這一來,會鬧出什麼事還不可知呢。
“這個高凌波真是…”陳老太爺也無奈的搖頭嘆息,又看陳紹,“不過,他高凌波知道的,我們知道的,那程娘子也必然心裡知道。”
“關鍵是程娘子這個人倔強的很,我怕她不知道禮數。”陳紹皺眉說道,“這可不是江州,要是鬧出把親長告上衙門的事,就算皇帝仁慈不殺,民眾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
神仙弟子也不能是這般畜生行徑的。
“她有不知禮數的時候嗎?”陳老太爺笑道,“她有分寸。”
陳紹搖頭。
“我覺得她沒有分寸,肆意而行,要說有也就一個分寸。”他說道。伸手撫上几案,然後輕輕一彈,面前的茶碗翻到。
“擋者死。”
陳老太爺默然,視線看向一旁的屏風。
“這人世間。怎麼可能事事都能如意呢?”陳紹說道,“我怕她胃口越來越大,早晚崩了牙。”
不出所料,高凌波的請封賞程嬌娘之父程棟的奏章被皇帝準了。
十日後一封告書透過衙門傳向江州,而一封皇恩旨意也送到了玉帶橋。
“民女叩謝皇恩。”
程嬌娘俯身施禮,伸手接過聖旨。
那邊婢女起身給宣旨的內侍送上一份大大的紅包。
內侍們都眉開眼笑,當然不是說他們窮的沒見過錢,而是這錢跟別的錢不一樣,那可是李真人弟子給的錢,放在身上說不定能驅邪避惡。
送走了內侍。撤去了香案,院子裡的半點喜氣也沒,所有人都帶著幾分不安忐忑看著程嬌娘。
程嬌娘看了幾眼聖旨,遞給了半芹。
“娘子,怎麼辦?”半芹顫顫問道。
“什麼怎麼辦?”程嬌娘問道。
婢女撇開半芹。自己上前。
“娘子,程二老爺和夫人要是來京城了,咱們可是要被他們鬧得不得安生了。”她直截了當說道,“你說怎麼辦吧?”
黃氏並不知道程嬌娘的家事,範江林不會和她說,而範江林也不太清楚,但看著兩個丫頭都沒有一點喜色。他們也不由面色不安。
“怎麼會?”程嬌娘笑道。
是說他們不會鬧的她不得安生,還是說她不會被他們鬧的不安生?抑或者都是。
“那就讓他們來嗎?”半芹忍不住問道。
“要不然呢?那可是皇命。”婢女說道,再次重複一句怎麼辦才好呢?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程嬌娘說道,一面環視下四周。
“我們搬出去就好了,宅子也好找,靠近弓弩院也方便。”範江林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