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安郡王的腳步越來越快。
半芹抬手擦額上的細汗,有些喘息,看著前邊越走越遠的二人,她不是故意落後的,而是他們走的太快了,自己跟不上了。
真的是越走越快,原本娘子在前邊,但如今那少年郎君似乎走的入神忘了避讓,反而越過娘子向前了,娘子似乎也不甘落後,加快了腳步,這樣的你追我趕,在窄窄的山路上不時的並行。
半芹並不擔心有什麼危險,隨從們就在前邊呢,不過別人在是別人在,她也不能落後啊,她喘了幾口氣繼續加快腳步追上去。
玄妙山並不太高,兩個人爬到山頂的時候,晨光已經大亮,明亮的日光投射在山間,驅散了霧氣,山下的村莊田地清晰的呈現在眼前,遠處的江州城也能看見,大路上騎馬牽驢,推車步行的人點點綴綴,如同移動的黑點,看上去渺小,卻讓整個視線都鮮活起來。
晉安郡王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又重重的吐出來,不知道是走了這麼久的緣故還是山間空氣清新的緣故,心中的鬱結悶氣散去了很多。
“大約,子來到山上,也會發出逝者如斯夫的感慨吧。”程嬌娘忽的說道。
晉安郡王忍不住失笑,扭頭看著身旁的女子。
因為爬山的緣故,她白皙的臉上有了血色,大大的眼睛也越發的明亮。
“程昉。”他忍不住喚道。
程嬌娘轉頭看他。
“對不起。”晉安郡王說道。
程嬌娘看著他,眉頭微挑,雖然是小小的幾乎不查的動作,也讓她的面容生動起來。
“我不該說你以前醜傻的。”晉安郡王笑道,“你以前如何都沒什麼,反正你現在..很好看。”
程嬌娘笑了,露出細白的牙,讓整張臉都絢爛起來。
晉安郡王也跟著笑了。
“你覺得難過嗎?”程嬌娘忽的說道。
晉安郡王的笑微微凝滯一下。
“我也覺得難過。”程嬌娘不再看他,轉頭看著山下,慢慢的說道。
這簡單的六個字,似乎帶著無盡的悲傷,聽在晉安郡王耳內覺得心猛地被紮了一下的疼。
難過啊,真的很難過,真的難過就是這種說不出來的疼。
“可是,難過也得過啊,要不然還能怎麼樣?”程嬌娘接著說道,“哭嗎?鬧嗎?有用嗎?哭完了鬧完了,不是還得過,逝者如斯夫,天地之化,往者過,來者續,無一息之停,乃道體之本然也,我們改變不了,只能相從,要是不從,也簡單,那就是死,死了死了一了百了,可是,你甘心嗎?”
忘了吧,忘了挺好的。
是的,忘了是挺好的,但是怎麼能忘,怎麼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
晉安郡王也轉開視線,看向山下,默然無聲。
“只是為什麼這麼艱難呢?”他喃喃說道。
“不知道。”程嬌娘說道,“大約是命吧。”
命啊。
二人誰也沒有再說話,都看著山下,日光越來越明亮,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不管難過還是高興,不管艱難還是順遂,一天又一天的不捨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