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郎想過千萬種自己這般做後的境遇,想到這女子會哭,會怒,或是冷笑,然後說些嘲諷的話,或者她便如秦郎君那樣的笑面虎,表面和氣甚至還要說自責,等等反應。
總之任爾千般,我自巋然不動,自罰明志。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那娘子不哭不鬧不羞不鬧不急不躁,而是伸出纖纖玉手,指著自己。
你,不好看。
不好看!
哪裡不好看了?
週六郎下意識的低頭看自己,從不會走路就被父親長兄師父們扔來扔去的,到會走路就開始習武,練就一身的好皮肉,每年春日金池騎射,他一出場那次不是博得一片叫好,更有無數女子錦帕香囊如雨而下。
不好看!你會不會看!
不對,不對,他又不是讓她看這個的!
那女子還在盯著他看,而一旁的似乎作羞的婢女也正張開手指,從縫中投來窺視。
週六郎一瞬間巋然瓦解,下意識的轉過身。
程嬌娘這邊亂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啊六郎,這大冷天的。”周夫人喊道,一面哭著讓僕婦快給穿上衣裳。
“母親,你別管。”週六郎咬牙,臉色又紅又青,甩開靠近的僕婦,他抽出荊條揚手在身上狠狠的抽了一下。
周夫人等僕婦發出驚叫。
“我的兒啊。”周夫人撲過去,抱住週六郎,看著身上那道鮮紅的鞭痕大哭。“我的兒啊。”
週六郎雖然是個少年郎,但到底抵不住幾個婦人們的糾纏。兩三下後荊條被拿走了,斗篷被裹在身上。
“六郎,她是你妹妹,兄弟姐妹有什麼事能說不過去….”
“…你這樣胡鬧豈不是讓你妹妹為難…”
“..你嚇到你妹妹了….”
周夫人抱著兒子一面數落一面哭,想到自始至終程嬌娘都無聲無息,換做別的女子家不是嚇哭就是嚇的惶惶不安了吧。
她抬起頭喊了聲嬌嬌。看向廊下。
廊下早已經沒了那女子。
人呢?
周夫人愣了下,一個僕婦忙指了指屋子。
屋門拉開著,可以看到其內已經坐下的程嬌娘,正聽婢女說話,一面打量室內,看起來悠閒自得。
“嬌嬌。”
周夫人拉著週六郎進了屋子,按他跪坐下。
因為沒穿上衣。隨著跪坐斗篷散開,露出赤裸的胸膛。
從屏風上收回視線的程嬌娘看著再次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