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的身後,丫頭看到程嬌娘左手在那行字上慢慢的移動,右手則在憑几上慢慢的划動,過一刻,兩隻手便換過來,重複這個動作。
這是在看書?真是奇怪的很。
屋子裡很安靜,程嬌娘就這樣安靜的坐著,一遍一遍的摩挲著划動著。
丫頭突然有些傷感。
娘子很少說話,除了那些必要的更衣吃飯喝水外,她基本上就不說話。
丫頭想起半芹,半芹在的時候,她和僕婦在院子裡時不時的聽到主僕二人的說話聲,當然,很多時候都是半芹在說。
自從半芹走了,娘子更安靜了,安靜的一圈一圈繞著院子走,安靜的一遍一遍坐在屋子裡手指划動。
她,知不知道,半芹走了呢?
是不是,在難過?
“娘子,你,還記得半芹嗎?”丫頭忽的問道。
說完了自己也嚇了一跳,有些害怕。
據說傻子是不記得人的。
程嬌娘停下手。
“記得。”她說道,薄薄的嘴唇呈現一絲不太明顯但又能看出的弧度。
這讓她的整張臉都生動起來。
丫頭都看愣了。
這是在笑嗎?
這麼淺淺的笑,竟然也能笑的如此好看啊。
不過,怎麼是在笑呢?
“娘子,那,那你知道她……”丫頭回過神磕磕巴巴說道。
程嬌娘微微點了下頭。
她知道,也記得,那個叫半芹的丫頭跟著別人走了。
就是在那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能記住事情了。
那麼以前自己記不住,到底是因為病著記不住呢,還是因為有依仗所以懶得記。
那一刻,她突然覺得病好了。
其實,她本來就不是病,她的腦子沒病,身體也沒病,只是協調性差一些。
認識到這一點,程嬌娘的身體恢復速度明顯加快了,這真是一件好事,所以她怎麼會忘。
“娘子,半芹走的時候,在外邊給你叩頭了。”丫頭看著娘子平靜的臉,忍不住說道。
她說這個做什麼,是想安慰娘子,半芹也不是不告而別棄她而去嗎?
“哦。”程嬌娘說道。
簡單的一個字,聽不出喜怒的聲音。
丫頭忽的放下心來,在一旁跪坐。
“娘子,我想……”她打算再多說一點,或者編一些話說是半芹說的。
程嬌娘看著她再次笑了。
“多謝你,不過,我不難過。”她說道,“難過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