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有僕婦腳步匆匆進來,在親家大嫂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親家大嫂把手上的茶杯立刻就扔桌上了。
“親家母,你莫不是當我們都是傻子麼?”她冷笑道,“人都看了,氣都沒了,身子都僵了,還什麼治病!你沒病吧?”
“程家娘子說是病,那就是病!”老夫人氣勢也不退讓,肅容說道。
看著老夫人的神態,不是瘋了,就是確有此事。
親家大老爺一眾人不由對視一眼。
“程家娘子是誰?”有人問道。
程家娘子是誰,這話問出來,一時沒人回答。
不是他們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就在兩個月前,空了許久的隔壁臨河宅子租出去了,人似乎是半夜搬進去的,街坊們都沒看到是什麼人,後來第二日才看到有一個小丫頭出來採買,和和氣氣說話柔柔軟軟,是南邊江淮的口音。
“是大夫?”親家大老爺插話問道。
站在屋子裡回話的門上僕婦遲疑的點點頭。
“原本也不知道,前一段東街啞巴家的小兒子高熱不退還滿口的胡話,找了劉道婆看了只說不行了,啞巴一家哭天搶地要死要活的時候,那程娘子的丫頭正好路過,說這病她家娘子能治,啞巴一家只要聽到能治兩字什麼都不顧了,抱著孩子就送去了,果然上午送去,下午就醒了還吃了一大碗飯,第二日便好的下床跑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一般了。”她說道。
門上的都是粗使婆子,最喜聽風傳雨說東道西,這種神奇街坊事是最愛不過的,說到興起不由指手畫腳口水四濺。
老夫人重重的咳嗽一聲,那僕婦才醒過神,想到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人,忙縮頭住口。
哪有女人是正經大夫的,不過是得了某個應症的偏方罷了。
親家大老爺不屑。
“不是的不是的。”僕婦覺得這是有損自己訊息靈通的面子,忙大著膽子擺手說道,“不止這一個,後來還有東市殺豬匠家的老孃,貪嘴多吃了桃兒,瀉肚瀉的人都沒氣了,是程家的丫頭買肉時聽夥計說了,便又請了她家娘子,下午抬去看,晚上送出來就沒事了,第二日還能拄著拐看孫子呢。”
親家大老爺皺眉。
門上的僕婦說起話來跟颳大風似的,講究的是搶話頭,練出一身的好本事,此時見那親家大老爺皺眉,便做個喘息,立刻又開口了。
“自這以後,程家娘子可出名了,好多人要來求醫呢,不過程家丫頭說了,她家的不關門,來求醫的只管進來便是了,只是有一條,非不治之症不治。”她說道。
這話讓屋子裡的人都好奇起來。
僕婦在這時候喘口氣。
“什麼叫非不治之症不治?”親家大老爺那邊一個婦人忍不住問道。
現在的話頭由她做主了,僕婦稍微鬆口氣,看來門裡還是門外的人,其實都一樣。
“也就是說,那些頭疼發熱咳嗽什麼的礙不著性命的病她不看,自讓去找醫館,只是那些被醫館判為不治之症待死之人她才醫治。”她說道。
此話一出滿屋子裡都驚訝。
“這話說的真狂氣。”夫人們紛紛說道。
“那不是狂氣。”僕婦忙又說道,“程家娘子說了她婦道人家,不便行醫之事,不過是看不得眾生生老病死之苦,不得已而妄為。”
聽她如此說,便有幾個婦人忍不住念聲佛說慈悲。
也只有這些婦人們信這種慈悲之言,親家大老爺以及姑爺都微微撇嘴。
好一個不便行醫,好一個以退為進,欲絕還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