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按住她的肩膀:“此事不要告訴父親。”
依照父親的行事習慣,非但不會幫她,反而還會設法把李家撇幹淨,不讓他們卷進去。到時候有父親的阻礙,會更加麻煩。
“可是……”嘉柔咬住嘴唇。
“我來想辦法。”李曄說道。本來南詔不在他的全盤計劃之內,陡然多了這個負擔,會分掉他很多心力,可能還會橫生枝節。可他無法用理智去拒絕她。
尤其不想看到她傷心難過。
李曄鄭重地做出承諾,可落在嘉柔心裡,卻沒什麼分量。她不知李曄就是玉衡先生。她只知道她的夫君確實是個聰明人,小時候還有神童之名。但他身子不好,一介白衣又遠離朝堂,沒有任何勢力,只是廣陵王身邊一個小小的謀士,怎麼可能幫得到她?
她得想想別的法子。
“除了這些,你還有話要跟我說嗎?”李曄捧起她的臉問道,試圖再叩一次她的心門。
嘉柔卻搖了搖頭,微微避開他的目光。能說的她都已經說了,至於不能說的那些,也只能爛在心頭。他們成親以後,很少談過去的事。他不問,她也不會刻意提起。肌膚之親和日常相處已經越來越融洽,可是她分不清,那是習慣,還是喜歡。
李曄嘆了口氣,低頭與她額頭相抵,手細細撫摸著她耳後的那塊軟肉。他以為相處了這些時日,這丫頭好歹給他開一個門縫。沒想到啊,依舊是心硬如鐵。
明明小時候,第一次見面,張口就說喜歡他。長大以後,反而沒那麼坦誠了。只有他荒唐地將一個小不點的喜歡當了真。
康平坊的楚湘館被查封了一陣,很快又照常開門。這裡的花牌娘子品質上佳,不少都有才情,更是對了官員和文人的胃口。時下宴席之上,都好行個酒令。有如花美眷,也有金玉良言。
楚湘館的雅間裡,胡姬正在跳胡旋舞,對面坐著兩個吐蕃的使臣,旁邊還有一位驛語人。虞北玄和徐進端坐在一邊,徐進端也在盯著胡姬的細腰,只有虞北玄在低頭喝酒。這劍南燒春大概是五年的陳釀,酒香差點火候,入口也沒十年的香醇。
吐蕃使臣對驛語人說了兩句話,驛語人轉述道:“兩位使臣說吐蕃一直對南詔很感興趣,只是南詔的軍隊戰鬥力不弱。若能知道他們的弱點,並告訴他們攻克的法子,事成以後,鐵礦的事自然好說。”
徐進端朗笑兩聲:“這有何難?我身邊這位淮西節度使就去過南詔,對他們的底細很清楚。”
虞北玄不說話,那邊驛語人又轉述道:“南詔的四大家族,各有所長。他們的兵器鑄造,還有訓練弓箭手和騎兵的法子都是家族內的絕密,外人很難探聽到。但是前陣子南詔內亂,有兩大家族被鉗制。這個時候動手,會是絕佳的機會。”
徐進端連忙點頭表示贊同,正要細談。虞北玄卻說道:“就算那兩大家族被壓制,但是他們所訓練的軍隊依然在雲南王手中。貴使也知道南詔的軍隊實力不弱,而且雲南王和世子都驍勇善戰。只怕此時你們進攻,南詔周邊的節度使再來分一杯羹,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驛語人傳達以後,吐蕃使臣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依淮西節度使之見,何時才是良機?”
“吐蕃與其一舉強兵壓境,造成四方的警覺,倒不如製造南詔與周邊幾大藩鎮的矛盾,徹底孤立雲南王。等個三五年,吐蕃兵強馬壯,糧草充沛,而南詔內部分化,外部無援,便是吞滅它的最好時機。”虞北玄說道。
對面的吐蕃使臣拍了拍掌,舉起酒杯,邀虞北玄和徐進端共飲。徐進端雖然不滿,這明明跟來時說的不一樣,但好歹是達成一致了。
酒過三巡,徐進端進場與那胡姬一起跳舞,兩人打得火熱。虞北玄起身到外面,抬手招來常山,眼睛看著四周,低而快地用胡語說道:“你派人給雲南王示警,盡量用廣陵王或者崔家的途徑發出訊息。另外記得提醒他,小心周邊的幾個節度使。三到五年是我能為他爭取到的最大時限,能不能整理好內務就看他自己了。若是能重振旗鼓,吐蕃便不足為懼。”
常山應是,又有點閃爍其詞的模樣。
“什麼事,說。”虞北玄皺眉。
“三娘子偷偷去見了郡主,不知為何,郡主好像吐血暈厥了。”常山低聲說道。
虞北玄一下子抓起他的衣領,褐眸暗沉,這是他生氣的前兆:“那賤人到底說了什麼?”
“不知道。我們的人靠近不了,因為郡主身邊好像有一群很厲害的暗衛在保護。”
虞北玄放開他,手抓著闌幹,稜角冷厲,氣場嚇人。常山的後背幾乎是涼颼颼的。
“靖安,你到哪裡去了!”屋內,徐進端在大聲叫著。虞北玄揮手讓常山退下去,重新回到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