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東帝大酒店是吧?”
“嗯。”
注意到,他雖然人看起來糙糙的,車裡確實幹淨講究。
後視鏡下掛了一串檀香佛珠,副駕駛正對面的臺子上,有他的正規計程車營業執照,照片用緬文寫成,照片裡的男人是個光頭…和他並不太像。
“照片裡的人,不是您吧?”沈毓樓敏銳地問他。
男人掃了那照片一眼,若無其事地說:“是我,前兩年剃了頭照的。”
沈毓樓沒有多問。
男人對他的熱情態度也消減了幾分,半小時後,計程車停在了東帝大酒店門口,男人將營業燈牌亮起來,但沈毓樓…遲遲沒有下車。
他疑惑地望他一眼:“到了。”
“林博士。”沈毓樓忽然開口,“這麼多年隱姓埋名地生活,真是辛苦了。”
此言一出,車裡空氣瞬間凝住。
男人握著方向盤的手,僵硬了。
倏而,他咧嘴一笑,玩世不恭地說:“你認錯人了,啥博士啊,我就一破開出租的。”
沈毓樓不慌不忙地摸出手機,翻開一張照片,遞到男人面前。
那是一張演講臺上的照片,照片裡,西裝革履、神采飛揚的年輕學者…正在講臺上侃侃而談。
背景是港大的標誌,臺下座無虛席。
“當年,您在港大分子生物學講座,場場爆滿,那時是何等意氣風發。”沈毓樓的聲音帶著刻意的惋惜,“但現在,卻被人害得只能淪落到撣邦這種地方,隱姓埋名開計程車,難道您不想報仇嗎?”
林續延臉色沉了下來,解開了沈毓樓的安全帶,一把拉開車門:“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走走走!”
沈毓樓被推出車外,卻依然站在開啟的車門旁,按住了車門。
林續延想關門,卻關不住。
“林博士,我已經知道了您的事情,我是來幫您的。”
“司莫城那個禽獸,當年他拆散了您和尊夫人,對尊夫人做出如此豬狗不如的事情,還差點害死您…”
沈毓樓誠懇地勸道——
“我已經知道了司渡的身世,對外宣稱是您的孩子,但實際上,他是司莫城的孽種吧。您這些年所受的屈辱苦難,您不想將這一切公之於眾嗎!”
“閉嘴!”林續延怒吼了一聲,“我聽不懂你的話!你再不滾,老子揍你了!快滾!”
林續延不由分說地關上車門,計程車呼嘯一聲,如同逃避瘟疫或災禍似的,駛遠了。
沈毓樓整了整被扯亂的衣領,從兜裡摸出一張照片。
照片裡有個唇紅齒白、眉目銳利的小少年,對著鏡頭,一臉厭世的冷淡表情…
“那個時候的你,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很痛吧?”
沈毓樓用指尖輕輕撫過照片上少年的臉龐,笑得很得意,也很癲——
“原來,你這麼惡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