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懿汀約了程墨蘇聽戲,兩人挽著手到了戲園子,沿著檀木樓梯上了看臺,入席就坐,立馬有侍者奉上了沉香茶葉,兩人相視一笑,輕呷香茶。
“墨蘇妹妹平日可愛聽戲?”上官懿汀笑問道。
“自然喜愛,原來在上海經常去聽戲,有時還會唱上兩曲呢。”程墨蘇清雅地笑著,“因為我沒有受過訓練,所以其他太太小姐們說我唱起來還有幾分自己的味道。”
“哦?大家小姐如何上得了戲臺?”上官懿汀奇道。
程墨蘇柔和一笑,水藍色的旗袍映襯得她面若桃李,一雙水眸愈發鮮亮,披肩搖曳著細白流蘇,更是為她增添了幾分柔和。她輕笑道:“自然是打著賑災捐款的名號,上去玩玩罷了。”
“原來如此,哪日我可是要在家設了戲臺,請妹妹高唱一曲。”上官懿汀笑意愈發濃烈,又讓程墨蘇不好意思了幾分,直直嗔道:“我們快看戲吧。”
上官懿汀見她愈發害羞,也不再打趣,閒暇之時,戲也未開演,程墨蘇便細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觸目間皆是金碧輝煌,雖然戲臺有著古樸的氣息,但看臺卻與西洋結合,頭頂是龐大的水晶吊燈,四周是隔開了的包廂,椅子全部是用精選的櫻桃木製成,雕工極其複雜與繁瑣,美好得如同天上尤物。
突然間,燈光黯淡下來,只剩戲臺正中被光亮所包圍。
一個女子身著戲服,不似舉手低眉間別有風韻,白色寬大的戲服也遮掩不住她窈窕的身材,紙般透白的頰上那紅唇輕開緩閉,咿呀柔美的詞被她緩緩唱出,時快時慢,有時像熄不滅的烈火,有時像明月下的柔光。
“好!”一幕終結,所有人都鼓起掌來。
上官懿汀邊鼓掌邊用眼神示意,程墨蘇順著她的眼神望去,才看見上官少弈正坐在不遠的位置,炯炯的目光凝視著舞臺上的花旦,露著她說不出意味的笑容。
舞臺的光束隨著那花旦的身形一動著,照在她狹長的丹鳳眼上,顯得嫵媚動人,美好窈窕。她微啟紅唇,手指隨著韻律慢慢拂動,掩在唇邊,滑落臉旁,眉眼間清晰的風韻讓所有人為之驚豔。
“太美了!”一個人竟喊出了聲音。
那花旦未被攪亂節奏,繼續著自己的唱詞,歌聲纏綿,餘音繞樑。
“墨蘇,你覺得她唱得如何?”上官懿汀也看得痴了,身為女性她也不得不讚嘆起這花旦的美貌與才華。
“甚好。”程墨蘇輕啟玫瑰色的唇,淡淡吐出這兩個字,眼光時不時地飄向上官少弈的方向。
“你知道嗎,她是前朝的貴族,現在改姓成了‘金’,喚作金雲琦。現在換了時代,她家沒落了,只能靠唱戲為生。”上官懿汀抿了口清茶,又道,“不過她唱戲真是唱出了名堂,有許多富家少爺願意為她一擲千金,聽說還有人為她專門開了一個酒樓,名叫祥水樓,你若是有興趣我們也可以過去嚐嚐。”
說話間,一曲已罷。
上官懿汀的目光落在魂不守舍的程墨蘇身上,不禁一笑,“怎麼,要不要去找你的如意郎君打個招呼?”
程墨蘇慌亂地收回視線,低垂著眉目,“姐姐你不要瞎說了,他看戲看得那麼入迷,哪裡有空理我呢?”
上官懿汀笑了笑,正欲說話,卻突然被一個媚到極致的聲音打斷了來。
“上官小姐,程小姐。”兩個人看向說話之人,不禁一怔,云云此時已經換下了戲服,穿了一身紫紅色長裙,火紅細長的指尖夾著一根香菸,笑道,“兩位是第一次來聽雲琦唱戲吧?”
上官懿汀馬上恢復了常態,與她寒暄,“正是。金小姐唱腔婉轉柔媚,若你天天唱,我們可要天天聽了。”
“上官小姐笑話了。”云云輕吐菸圈,另一隻白嫩的手端著水晶高腳杯,優雅中帶著嫵媚,紅唇輕輕上揚,“雲琦已經過了天天唱戲的時候了,現在更多以經營祥水樓的生意為主,二位有時間多來捧場。”
“那是自然。”上官懿汀點頭道。
云云嬌媚一笑,將視線轉移到程墨蘇身上,微微眯了眯眼睛,笑道:“程小姐剛來奉省不久,就來聽雲琦唱戲,實在是雲琦的榮幸。”
“金小姐過獎了。”程墨蘇淡淡地回應,心裡覺得這金雲琦有幾分奇怪,無事便來獻殷勤,肯定另有所謀。
云云笑了笑,程墨蘇這小丫頭雖然年幼但防備心理極強,讓她無法迅速下手,實在不是一個好的攻破點,如果來往太過密切倒是會引起程墨蘇的懷疑,搞不好會弄巧成拙。她微微起身,笑道:“兩位請便,我還要去給別的客人敬酒。”
待她的身影走遠,上官懿汀才收回目光,感嘆著她的美貌,惹得程墨蘇幾分好笑,若上官懿汀是男子,豈不瞬間就拜倒在了那金雲琦的石榴裙下?
正談笑間,眸光又觸及另一個身影,程墨蘇的心緒瞬間一沉,上官懿汀見她的表情變了,忙看向不遠方,微微一笑,“語喬,你也來了?”
今日的容語喬穿了一件淡粉色旗袍,姣好的容顏上那雙眼睛依舊水靈透亮,青絲微微收起,盤成了時下最流行的髮髻,淡粉色的唇散發著奪目的華澤。
“懿汀姐,程小姐,你們也來看金小姐的戲?真是湊巧。”她嬌俏一笑,可愛中帶著濃郁的探究。
“是啊,連我都不得不感嘆金小姐的美貌,怪不得有這麼多少爺公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摟。”上官懿汀打趣道。
“可不是嗎,連臨哥哥也不例外。”容語喬嘟了嘟嘴,一副不滿的模樣。
程墨蘇和上官懿汀皆是一怔,上官懿汀看了看程墨蘇沉默下去的面容,趕忙問道:“怎麼一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上次我爸爸的百貨公司開幕,請了臨哥哥也請了金小姐,結果那天我在樓上撞見臨哥哥拉著金小姐,金小姐沒穿衣服只裹了一層薄薄的床單。”容語喬越說越氣憤。
“不可能,臨他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上官懿汀趕忙否認,下意識地看了看旁邊面色蒼白起來的程墨蘇。
“那有什麼不可能的,金小姐的美貌是女人都為之心動的,更何況是男人?”容語喬爭辯道,說完還憐憫地看了程墨蘇一眼,“程小姐,本來我對你還心生妒忌,現在我們兩個人是同病相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