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要當心。”
張蒼湊近了道:“若是此事敗露,你便是欺君大罪!甚至會被方術士們說成是故意阻撓陛下尋仙長生!”
“方術士蹦躂不了多久了。”
黑夫卻篤定地說道:“陛下最是沒有耐心,經過這次成山角之事,陛下已經打心裡,覺得方術士不可靠,多巧言令色之輩。你看從成山角西返後,陛下還有召安期生或任何一位方術士深談麼?”
“這倒是沒有……”
張蒼點頭,又嘆道:“但你這樣,也只是揚湯止沸,陛下尋仙長生之慾未息,這不還令任將軍調到膠東,與你一同掃清盜寇麼?等到海波平息之後,樓船東渡尋仙,只怕還是無法避免。”
黑夫道:“肅清沿海盜寇,不止為求仙,對膠東也有好處,我這算是緩兵之計,且拖著吧,等一年半載後,陛下對這件事,或許就不那麼熱衷了。”
張蒼依然不信:“你如何能知?”
黑夫沒有把話說透,笑道:“猜測而已,不過子瓠兄,你那日在成山角,說我和你一樣,只是諍臣,現在知道了我的手段,又如何以為?”
張蒼想了想後,肅然道:“你不是諍臣,也不是夫子所說的任何一種。”
他想了想後,指著黑夫道:“你是智臣!明察幽,見成敗,早防而救之,引而復之;塞其閒,絕其源,轉禍以為福,使君終以無憂,如此者智臣也!真正能在朝堂裡混跡到最後的,非智臣莫屬!”
……
“幸好我阻了你,沒讓你攙和進此事中去!”
與此同時,行宮的另一角,趙高和他的弟弟,郎衛趙成,也在進行一場密談。
趙成回想,在下密就是自己將告黑夫刁狀的方術士放進來的,黑夫和方術士們的恩怨,也從那裡開始。
但誰能料到,本已一言不發的黑夫,在成山角,卻把局面完全搬回來了,原本備受重新的方術士們灰頭土臉,失去了皇帝的信任。
“方術士不足與之謀。”
但趙成還是有一點不解:“兄長早先與黑夫有隙,如今為何黑夫與李丞相,與方術士為敵,每次都鬥得難捨難分,兄長卻為何沒有乘機下腳,踩他幾腳。”
“黑夫風頭正盛,我何必出頭?”
趙高卻很清楚:“這黑夫大概自詡為智臣,明察幽,見成敗,挽狂瀾於既倒。每件事都有他參與,什麼事都想插手管一管,焚書修書之爭,幾乎與李丞相反目成仇,這次在成山角,又與方術士結怨。你難道就沒發現,他管的越多,在朝野中的敵人就越多?到最後,他會變成一個孤臣,像商鞅、吳起一般的孤臣……”
若不找好退路,孤臣最後,會死的很慘。
“既如此,何必我再插手。”
趙高最高興這樣了,黑夫總有數不清的事要去管,數不清的敵人要去鬥,他卻不需要,只管隱藏其後,像八爪蜘蛛一樣結著網,看準時機,給他重重一擊就行了。
“若與他明爭,會讓陛下不快,吾等,觀其自敗即可……”趙高輕描淡寫。
但趙高還是小看了開掛者的逆天運氣,兄弟倆正言談間,有使者從咸陽匆匆來。
趙高身為中車府令,因為備受秦始皇信任,也掌璽事,每逢有訊息公文傳到,都由他和幾名謁者親自送過去。
等進入秦始皇休憩的行宮後,趙高奉命拆開信封,卻看得愣了半響,未能說話。
“出了何事?”秦始皇問道。
“是好事,陛下。”
趙高嘴角勉強一笑,心中暗罵:“算黑夫運氣好,方術士完了!出了此事,陛下對東海尋仙之慾,恐怕會少一半!”
這時候,謁者也大聲回覆道:“陛下,是烏氏延和李信將軍發來的信涵,第一批去西域的使者,回來了,一行人曾至樓蘭,拜會樓蘭王,樓蘭願向大秦稱臣,奉獻貢物、質子。使團為大漠和沙暴所阻,未能深入西域。可在大漠邊緣,他們看到了一樣東西……”
“見到了何物?“秦始皇好奇地抬起了眼。
謁者捧著信,激動地說道:“他們看到了,崑崙仙境,西王母邦,在沙漠上投下的化影!宮室樓閣,一應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