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景良政見著領導人不該想啥說啥,但是領導人和官員不一樣。
華夏自古以來,宣傳的也好,真實的也罷,百姓們都願意去相信皇帝,百姓是皇帝的子民,在心裡一直認為皇帝是好的,壞蛋是那些官員,皇帝是被矇蔽的,官員剝削民脂民膏與皇帝無關。
直到現在,百姓還是如此想的。
如果連皇帝都是壞的,那日子還有什麼盼頭兒?
再說了景村長和景良政兩人是無話不談的朋友,關係匪淺,雖說景村長小了景良政一歲,但景村長的為人在那裡擺著,景良政心服口服。
不但心服口服,景村長有進步的心思也在景良政面前表露過,縣裡對景村長的不認可,景良政也聽他說過。
今天這麼突兀地見到了白老,緊張過後,哪個凡人能沒點兒想法?
這是機遇啊!
再加上白老在景良政面前的態度,看起來實在是太好說話,印證了皇帝是好的,官員是壞蛋的說法。
景良政平頭老百姓一個,又不是官,無欲則剛,說說怕什麼,還能因言獲罪麼?
於是景良政這麼一開口打預防針,也不等白老點頭就繼續說下去。
恩,不管你介意不介意反正我都要說下去的。
“我們景家村十年前什麼模樣您是不清楚吧?”
白老想了想,他之前的確沒有看到過景家村十年前的資料,可能有,但是國內三十多個省,無數個市,村級單位更是多如天上繁星,白老位高權重,日理萬機,難免有些邊邊角角照拂不到的。
“這個……是不太清楚。”
景良政一開口,景村長就明白這是老哥給他爭功呢。
能面對面與領導坐在一起不容易,機會實在是難得,而且白老還莫名其妙地對景良政另眼相看,那親近的態度表露於外,都已經讓景村長開始懷疑人生了。
景良政很是感慨。
“十年前,山裡的日子那叫一個苦,那時候沒有自來水,收也憑天,荒也憑天,別說地裡那點兒莊稼了,就是大活人吃水也全靠下雨,老天爺要是不開眼幾個月不下雨,就得去五公里外的潭裡汲水,來回一趟兩個小時,一條扁擔兩個水桶,多少人脊背壓彎?”
“沒有水就靠肩擔,左肩疼了換右肩,沒有電就不用電,這都不算什麼。可是不能沒有路啊,沒有路景家村就閉塞不通,跟不上外面世界的變化,就得子子孫孫一直窮下去。”
“我們這一代人,窮也就窮了,可哪家不盼著家裡能出個金鳳凰?我家娃子和妞上學那會兒,哪天不是起早貪黑天不亮就出門?十來歲的半大小子就受這份罪,憑什麼?”
“都是華夏的,區別怎麼那麼大,富的流油,窮的掉渣,連考試的分數線都不一樣。”
可算是讓景良政逮住了,難得有這麼個機會,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往外倒,白老聽的一臉尷尬。
“景家村能過上現在的日子,什麼感謝這個感謝那個全都是白扯,跟縣裡一點關係都沒,全靠我們村長。換句話說,在我們心裡,縣政府真不如我們村長。”
“沒我們村長,就沒有景家村的路,更不會有景家村的今天,哎,你說縣裡倒是有意思啊,修路的時候見不到他們,這景家村好起來了,他們就冒出來了,前幾年還給我們派個什麼大學生村官,毛都沒長全的小子,學都不知道上沒上完,還想對我們景家村兩千多口人指手畫腳,門兒都沒有!”
景得順咧咧嘴,這老哥真是啥都敢說。
前幾年流行大學生村官那會兒,基本上全國各個地方的村子都會派上那麼一個。
大學畢業,經過統一的考試,申論一考過,就一頭扎到基層去,大學生村官不是公職人員,不在編制,只是財政上給發些補貼。
景得順也想起了那個大學生,一個很有朝氣的小夥子,剛畢業有抱負有激情,也是想在景家村幹出一番成果來的。
景村長對他印象還挺好,只是村裡邊的人都認為那小夥子是縣裡派來要擠走自己村長位置的,私下裡幾家一合計,從頭到尾都沒有給過那小夥子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