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藥童癟了癟嘴,道:“可是這一小缽藥就費了幾十兩銀子,咱們每月用藥可都是要歸檔記賬,這月要是超出了,下月可就要小氣些了。”
“王府何曾對咱們用藥小氣過?”這個小藥童是吳大夫從街邊撿來了,取名叫木豆。在他身邊待了十來年,從小在王府長大,這王府就是他的家。
認真論起來,木豆對王府的感情比吳大夫還要深一些。
吳大夫將自己用藥的賬本也給了他,他是這屋裡管賬的人,自然摳摳搜搜一些。
木豆想了想,依舊嘴硬,道:“可也不能這麼用藥啊。這雪蛤衣也太貴了些,那是宮裡貴人拿來制雪膚膏的。”
“好了好了。”吳大夫只覺得自己被木豆的碎碎念磨的耳朵疼,道:“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嫁出去一個,剩下也就這幾個了,其餘的小丫鬟自是用不著這麼貴重的藥材。你在這大宅院裡當差,也該有些眼力價,不然我這一身的醫術,豈不是白教你了?”
木豆只需一聞,就可輕易分辨出一碗藥中的大部分藥材,吳大夫自認自己沒有這樣的本事。
上天總是公平的,給了他長處,就一定會有短處,人情世故這方面,木豆卻是一竅不通。
不過,恰恰是這一竅不通,才讓吳大夫更加放心一些。
這院子裡貓叫聲不斷,吳大夫聽得多了,也頗覺頭疼,將剩下許多雜事統統交給自己這個小弟子,自己則躲回房中細看宋稚的脈案去了。
吳大夫的院子裡尚且可以說是風平浪靜,可這凌花閣此時卻是風大雨急。
芬蕊瑟瑟縮縮的蜷在角落了,她方才在劇痛中甦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便被人從床褥上拖了下來,身上只穿著一件裡衣,這屋子裡還站著幾個她從未見過的外男,一個個都不知避忌的看著她。
“貓爪塗丹朱散,好毒的計謀。想著王妃誕下孩子後身子虛透了,王爺怎麼著身邊也得有個服侍的人,到時候你自可上位了?是不是?”素水腰際掛著一條長鞭,硬聲問。
沈白焰站在窗邊背朝著芬蕊,只覺外頭的光給他的身體鍍上一層光邊,光邊之內,卻是極濃的一團黑。
芬蕊顫了顫,她虛著眼睛,腦子裡一片混沌,根本看不清楚素水的樣子,只覺得是個極為可怖的女子。
她口齒不清的說:“什麼?你們在說什麼?我,我聽不懂。”她一邊說,一邊不受控制的流下許多口涎來。
素水本以為這女人在強辯,正要給她點顏色瞧瞧,卻見她渾身抽搐起來,嘴裡湧出許多血沫,這是裝不了的!
“王爺!”素水叫了一聲,忙去察看芬蕊的情況。
沈白焰回身,見芬蕊在地上抽搐的十分厲害,素水一個手刀劈昏了她,這才安靜下來。
素水有些弄不清現在的狀況,飛嵐和李朔風也是面面相覷,李朔風一面往外躥,一面飛快的道:“我去請吳大夫過來。”
沈白焰走到芬蕊身側,瞧著她嘴角的血沫,冷靜的說:“用針刺了幾個穴位罷了,不止於此。”
素水點了點頭,道:“是,她定是先前用過什麼藥,才會導致氣血逆行。”
她凝眉細想,道:“莫非她的昏迷,是用藥所致,而不是佯裝?可誰人給她下藥?她自己給自己下藥,苦肉計?一個小小宮女,至多也就是用些蒙汗藥吧。蒙汗藥發散的極快,也不會讓人吐血啊。”
“可咱們的三朝會。”飛嵐說出這話的時候,沈白焰已經想到了。
三朝是餘心樓裡慣用的迷藥,一粒可讓人昏睡三年,所以平常用時只會用指甲勾下那麼一星半點的,也會夠讓人昏睡個幾日了,而且是睡得極死的。
服用了三朝之後,在頭幾日是不論如何也弄不醒的,哪怕你砍下這人的四肢,他也不會甦醒。
最後一日,藥性漸漸散去時,被人強行喚醒,便會吐血。
素水想到了這一層,手心忽然有些發寒,喃喃道:“如果芬蕊被人下了三朝,一直昏睡著,那這些時日在王府裡的人,又是誰?”
她看向沈白焰,見他臉色極難看,看來也是想到了。
“將那兩個伺候的丫鬟從柴房提出來。”沈白焰冷冷的說,他一轉身,袍角揚起的風都逼得飛嵐忍不住略退了一步。
飛嵐和素水的臉色都不好看,這是居然最後牽扯到了餘心樓,這可是王爺的心腹啊!兩人對視一眼,素水留下來看著芬蕊,飛嵐則隨著沈白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