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布怎麼要一個時辰?”宋稚覺得這似乎是久了些。
再者,林氏是個憊懶性子,白日裡還好些,天一黑便容易犯困,而且她一向嫌棄庫房憋悶,怎麼會願意為了這件小事,親自去一趟庫房?
“母親那段時間似乎格外疲累的,常常說自己倦了,不叫我去瞧她。”宋恬憶起了些許,道:“我也覺著有些怪。”
她轉頭對迎春求證道:“母親那些時日是否常常叫小廚房做宵夜?”
“是。”迎春道。
這就怪了,林氏怕自己懷孕體肥身材走樣,從來不會吃宵夜的。
宋稚對流星耳語了幾句,流星福了福,很快出去了。
過了約莫一刻鐘,流星快步走了回來,對宋稚道:“小廚房那幾日的宵夜都是些葷腥之物。像是油烹鴨子,板栗燉雞,冰糖蹄髈,就連粥也是鮑魚鬆茸粥。連小廚房的丫鬟們都說,夫人這回的身子懷相頗為奇怪,連胃口都變了。”
宋稚心裡湧起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來,她搖了搖腦袋,難以置信的自言自語道:“不可能吧。”
“姐姐,怎麼了?”宋恬見宋稚神色變幻莫測,擔憂的問。
宋稚恍惚的看著宋恬,幅度極小的搖了搖頭,道:“這些葷菜,都是宋嫣喜歡吃的。”
宋恬瞪大了眼睛,她只知道自己的大姐淪落為妾,後來似乎還與人苟合,被夫君冷落,最後似乎是失蹤了。
可宋稚此話,就是在暗示林氏收留了宋嫣。
“你的意思是,大姐姐現在還在孃親屋子裡?”
這個自然不可能,宋稚果斷的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懷疑她曾收留過她。”
“可是母親為什麼要收留她?她不是還害過母親嗎?”宋恬不解的問。
林氏對宋嫣的情感應當是很複雜的,她真心疼愛過這個看似柔順甜美的繼女,也被她傷透了心。
但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見宋嫣如此境地,她又會想起這個女孩也是自己丈夫的孩子。
若是宋令曾有過授意,林氏出手相幫,也很符合她的性子。
只是,宋嫣最後為何是在粉巷找到的?
太過的疑惑和不解,在宋稚腦袋裡浮現交錯,她揉了揉額角,道:“我去問問母親。”
已經過了快半個時辰,也夠林氏休息了。
眼見宋稚果斷起身朝林氏屋子走去,宋恬連忙起身,臨出門的時候卻被椅腳絆倒,撲在桌上,將茶壺弄翻,茶水茶葉沫子倒了一身。
宋恬哪怕是想著將就穿也不可能了,只得換過,再匆匆趕去的時候,卻見林氏捂著肚子大呼肚痛。
宋稚站在一旁,表情很複雜,眉宇間是悲傷,眸裡是怒意,嘴角是無奈。
屋裡頭大亂,周姑姑扶著林氏沒有說話,柔翠則對宋稚道:“王妃,您明知道夫人懷有身孕,怎能……
她被流星狠狠的睇了一眼,話瞬間斷了。
宋稚終究是擔心林氏的,在聽大夫再三保證母子俱安之後,這才對宋恬道:“我先回府了。”
“姐姐。”宋恬喚了一聲,見宋稚揚了揚手。
“母親與我不是一條心,說再多也無用。她總覺得那揮下的刀是叫我躲過去了,既然無事,那又何必計較呢?”宋稚嘲諷一笑,叫流星攙扶著離去了。
林氏總是慷他人之慨,可笑的很。宋恬張了張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氏此人,一貫喜歡聽好訊息,而不喜歡壞訊息。
宋恬一朝她訴苦或是流露些許傷春悲秋的意思,林氏便要皺眉。
久而久之,宋恬也不愛與林氏講心事,養成了個內向的性子。
宋恬想了想,還是朝林氏屋裡走去,怎麼宋稚一走,林氏便不肚痛了,她靠著枕頭正在喝藥,面色倒比宋稚看起來要紅潤些。
“母親感覺怎麼樣?”宋恬最想說的話不是這句,可若問了方才的事,自己怕是也要被轟出去了。
“總算是沒被你那個姐姐氣壞。”林氏推開藥碗,彷彿無理取鬧的那個人是宋稚。
宋恬看著林氏的側臉,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能忍住,道:“母親,你真收留了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