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聽罷茶韻訴苦,偏頭睇了流星一眼,道:“流星,你覺得衛實的孃親為何要這樣做?”
流星有些不明所以,眼神在茶韻和宋稚之間打了一個轉,道:“夫人既然問了,奴婢隨便說說?”宋稚淺笑頷首。
流星略想了想,掰著手指頭,道:“在平頭百姓堆裡的話,崔家也算是家境殷實的人家了。崔叔人有老實,又有份好差事,不過每月至多隻有一兩日在自己家中。想來,崔家是崔夫人獨大。她既然掌權慣了,又怎麼會願意一個身份比她貴重的媳婦嫁入家門?”
茶韻越聽越入神,流星說完,不太好意思的看了看宋稚,道:“奴婢說的可對。”
宋稚看向茶韻,道:“算起年紀來,你比流星還大了半歲,怎麼她想得到,你卻想不到呢?”
茶韻懊惱的低下了頭,又道:“夫人,她既不想讓我嫁進去,那我……
“你不想嫁了?我自不會強逼你,日後若有好人家,再相看也不遲。”說到底,這件事於宋稚並沒什麼好處。
聽到宋稚說的這般輕描淡寫,茶韻慌張了起來,“不,奴婢……
“茶韻,快些做決定。你知道夫人不喜歡別人優柔寡斷。”流星的口氣雖硬了些,也是怕茶韻這樣支支吾吾的惹了宋稚不快。
“奴婢想嫁。”茶韻斬釘截鐵的說。
衛實此人不錯,他們二人的婚事有了苗頭之後,他時常託人送進來一些新鮮討巧的小玩意,很是細緻周到。
“那婆母怎麼辦,你不怕了?”宋稚呷了一口茶,問。
“我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自有夫人的體面替我撐著,怕她作甚?”茶韻挺了挺腰桿子,頗有底氣的說。
“這就對了!你可不能給夫人丟人。”見茶韻總算是抓住了關竅之處,流星才舒了口氣。
她見茶韻還未嫁過去便生了事端,流星更堅定了自己不嫁的心思。
主僕間談天說話,時間如流水一般飛快淌走了。
宋稚回到宋府,徑直到了林氏的院子,林氏身邊還是那幾個舊人,最得用的還是柔翠。
柔翠已經許了人家,就是前院的二管家宋山。一家子都住在府裡頭,也方便柔翠繼續在林氏身邊伺候。
“王妃,您回來了。夫人在房裡頭。奴婢已經吩咐小廚房做了您喜歡喝的鴨肉清湯。”柔翠笑道。
她嫁了人,也生了孩子,明顯圓潤了不少。
“稚兒。”林氏正靠在軟塌上,看到宋稚來了,眼睛先是亮了亮,似有一點愉悅,又帶著一點羞怯之意。
周姑姑今日也在林氏屋裡,這倒是很少見,自林氏掌家之後,周姑姑一貫深居寡出,安心在府裡養老。
“孃親,周姑姑。”宋稚見周姑姑坐在一張圓凳上,手裡拿著一個小圓竹缽。
她見宋稚進來忙起身相迎,“王妃安好。”
“姑姑不必這般。”宋稚笑了笑,見周姑姑竹缽裡盛著的東西是白朮,道:“孃親的養顏玉女粉用完了?”
“還沒。”林氏道,她張口正欲說話,就見柔翠端了一碗酥蜜粥進來。
這酥蜜粥是用碧粳米兌了酥油慢燉的,林氏平日裡也不吃這個,只在有身子的時候,才會變了胃口,特別喜歡吃這個粥。
“母親,您又有了?”宋稚太過驚訝,竟脫口而出。
林氏羞紅了臉,撣了撣帕子,道:“你這丫頭!”
“您瞧,王妃來了一刻鐘就覺察了。您這胎都快三四個月了,竟才發覺!”周姑姑笑著埋怨了一句。
林氏臉愈發紅了,低聲道:“我的月信本就不準,誰只這個年紀了竟還能……
算起日子,正是宋令端午回來那一次,宋稚不由得感慨,自己的父親實在是老當益壯,母親也是身強體健。
“身子可都好?”添丁是莫大的喜事,可宋稚最關心的還是林氏的身子。
“王妃放心,大夫說一切都好。只是飲食方面要更精心一些。”周姑姑也是因為林氏懷有身孕,所以才來到她身邊,貼身照看著她。
“那便好,那便好。”宋稚連連道。
林氏果真好運氣,頭三個月竟在無知無覺中度過了。
宋稚在替林氏開心過後,憶起了自己此行前來的目的,便開口問道:“孃親,恬兒還沒回家嗎?”
“太后說要留恬兒住個十天半個月呢。”林氏吃著酥蜜粥,十分輕鬆的說。
宋稚的眼睫垂了下來,遮住瞳孔的一半,道:“周姑姑,你們先出去。我想與母親說說體己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