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原以為奉化的蜜桃兒在上月就已經是最後一波了,沒成想宋翎不知道從哪兒又弄來了一簍,宋稚分了樂香齋幾枚,又取兩隻讓小廚房做了拔絲蜜桃。
宋翎看著宋稚美滋滋的吃著這道一聽就齁甜的甜品,嫌棄道:“你啊!真是個暴殄天物的,蜜桃自是要吃新鮮的,哪有做了菜的。豈不是滋味全無?”
宋稚正吃得開懷,嫌宋翎囉嗦,夾了一塊就往他嘴裡塞去,拔絲蜜桃外邊一層黏黏糊糊的糖汁,燙的宋翎一個激靈,差點沒跳起來。
不過這蜜桃塊外邊裹著的那層糖汁在口腔裡大肆橫行,輕咬一口,蜜桃清甜的汁水如破殼一般流淌出來,別有一番與眾不同的滋味。
宋翎挑了挑眉,拿起那雙方才被冷落半天的筷子,正準備夾一塊的時候,卻見宋稚護食般的攏住了盤子,不讓宋翎夾。“剛才是誰說我暴殄天物?不准你吃。”
“小沒良心,這桃子還是我給你送來的,怎麼拍拍屁股就不認了。”宋翎佯怒道,一邊說一邊眼疾手快的從盤子裡奪了一塊。
“你!”宋稚氣鼓鼓的把僅剩的兩塊都塞進了嘴裡,腮幫子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像是一隻屯食過冬的倉鼠。
“這般的孩子氣,”宋翎停了笑鬧,看著宋稚輕道:“我總覺得奇怪,怎麼明年便要嫁人了呢?”他這話說得頗有幾分心酸滋味。
“那日聽孃親說,她和曾夫人商量過了,等爹爹過年回來,便把你和曾姑娘的親事訂下來,哥哥還說我呢。自己不也是要娶妻生子了麼?”宋稚嚥下了滿口的甜蜜,拿帕子按了按嘴角,笑道。
宋翎難得露出了一點不好意思的神色,他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事兒,眸中有遲疑之色閃過,但他眨了眨眼,看向宋稚的時候已無異樣。
可宋稚的下一句話,便讓宋翎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來。“哥哥,你前些日子和世子爺忙什麼呢?我覺得你瘦了好些。而且,怎麼剛回來,就說要走?”
宋稚見宋翎神色有異,便斟酌道:“若是機密,哥哥便不必說了。”
宋翎沉默半響,抬眸看向宋稚,一雙單眼皮的眸子看起來還是那樣的少年氣,只是這少年的眼眸中,多少還是沾染上了世間的一些塵土煙火。
宋稚不過是從眼角處睇了逐月一眼,逐月便心領神會,福了一福,帶著伺候的婢女們出去了。
宋翎看宋稚舉止投足間流露出上位者的氣度,只覺得恍惚間有些許林老夫人的感覺,他心裡的滋味頓時便有些複雜,又想起他隨即要說的這件事,宋翎此刻的神色便是描述不出的糾結。
“哥?”宋稚用手指戳了戳宋翎的手臂。
“嘶~”宋翎捂著自己的手臂,做作又誇張的叫了一聲,“你對憬餘都那般溫柔,怎麼輪到我就這般粗魯了呢?”
宋稚忍不住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道:“人前人後自是不一樣了。哥哥是我血脈至親,世子爺……
宋翎插嘴道:“你這模樣可還是別讓旁人瞧見,說出去誰信你是將軍府的嫡出小姐。”
宋稚頓了頓,放緩了聲調,顯得有些不確定,道:“雖說世子爺與我訂了親,又與哥哥交好,人品相貌皆出色,但日後若是做了夫妻,我與他之間到底能相處到何處地步,或是和睦雙人?或是怨偶一對?尚未可知。”
宋翎望著自己小妹平靜的說出這番話,心裡卻有些看不透了。宋稚的側臉如百合花一般,下頜尖尖如花托,唇瓣緋紅如花蕊,她正處在少女最天真的時期,可為何卻悲觀至此呢?
他與沈白焰相識多年,知道沈白焰這般品貌有多麼受女子傾慕,他年少時曾與沈白焰去過江南一趟,明明是沈白焰的手下救了一個失足落水的女子,可那女子卻痴慕上了沈白焰,聽說直至今日,還雲英未嫁,只因當初那一眼。
而沈白焰對宋稚的看重宋翎最是知道,畢竟從前他們倆出去辦事的時候,可沒有逛集市的習慣!現在但凡有點空閒,沈白焰就會去街面上溜達溜達,遇到些新奇的玩意,便買下待回京之日送給宋稚。
宋翎抬眸看向宋稚擺著架子上的那個白異族的莽神面具,又看看手邊這套色如晚霞的紅玉茶具,哪怕是他沒有開口說話,宋稚也知道他想說什麼。
“世子爺確實待我很好,可當下好,又不代表以後也會好。”宋稚輕彈指甲,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來,可心裡卻是十分糾結,又有些惴惴不安,若真是讓自己這張烏鴉嘴給說中了,可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