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欣蘭管家的時候,發覺就算是在宋嫣嫁人之後,這府裡還是有一大筆開銷是供給她的,便掐斷了。宋嫣勃然大怒,與張欣蘭大吵一架,最後宋刃還是向著宋嫣。’
“妹妹這支簪花倒是好看。”宋嫣的目光停在宋稚今日帶著的一隻銀鑲翡翠老瑪瑙長流蘇簪上,像是貓兒聞見了腥味。“只是太過成熟了一些,倒是與妹妹不大相稱。”
‘又來了。’宋稚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嘴上卻漫不經心的說:“前些日子閒來無事想到了這簪子,便描了個圖式拿到外頭去叫工匠做出來了。”
“妹妹真是蕙質蘭心,姐姐我卻是沒有這樣的好心思。”宋嫣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簪花,黯然道。
“姐姐不必煩心此等小事,新首飾每月都會送來,都是姐姐先挑我再挑,姐姐不必顧忌我,直管挑了自己喜歡的去。”見女兒行為處事越來越大方,林氏心中寬慰。
“外頭的首飾,都是差不多的,我也看不出什麼不同。”宋嫣瞧著宋稚說話的時候,那鬢上的簪花一晃一晃的,靈動極了。
“那是自然,大哥哥時不時就會帶一些西境的首飾回來給姐姐,姐姐看慣了那些,自然看不上咱們這的俗物了。”
‘她怎麼知道宋刃給自己首飾?’宋嫣驚了驚,而林氏的臉上也浮上了些慍色。宋刃帶東西回來全是私下的,林氏從來不知道他還有帶東西回來過。
“什麼俗物?都在說些什麼呢?”宋令人未到,聲先至。
“爹爹!”宋稚一喜,連忙小跑出去,她是真的想念宋令,倒不是故意要將宋嫣攔在身後。
宋令一把將宋稚抱起,滿是鬍鬚的臉在宋稚臉上蹭了蹭,磨的宋稚臉頰發紅。
“將軍,你瞧瞧你把稚兒的臉都弄紅了。”林氏嬌嬌的倚在宋令身邊,白皙柔潤的手搭在宋令的橫闊胸膛上,輕輕拍了兩下。
宋令的五官與宋翎相似,但他征戰多年,膚色偏黑,身上自有一股英武之氣。劍眉入鬢渾如刷漆,眼下有兩撇淺淺的皺紋,不顯老態反而多出幾分凜然。
宋嫣站著瞧著她們一家三口,神情柔弱無助。宋瑤一向害怕宋令,與宋嫣不同,她倒是發自內心的不想與宋令太過親近。
宋稚從宋翎懷裡掙脫下來,拉住宋嫣的手,“兩位姐姐傻站著幹嘛!還不快過來!”
宋嫣那種‘十分思念父親,但是被繼母和妹妹霸佔了爹爹,自己像個局外人一樣的可憐情緒’才剛醞釀好,就被宋稚破壞了。
“嫣兒大了不少。”宋令走了也不過半年,宋嫣倒不是長大了。只是她今天剛去過太尉府,精心打扮過一番,看起來有了些成熟的韻致。
“爹爹,勞累了。”宋嫣淚光盈盈,泫然欲泣。
“姐姐你莫不是想哭吧!”宋稚脆生生的說,“爹爹回來是高興事兒,姐姐你可莫要哭啊。”
席間用餐,宋稚表現的乖巧又伶俐,宋令只覺得是女兒長大了,也懂事了,又怎麼會知道,這具身子裡已經換了個歷經滄桑的靈魂。
“翎兒人呢?”這都大半天了,宋令還沒見到宋翎。
“說是和沈世子去偏京了,也不知道去做些什麼。我想著反正是同沈世子一起去的,也就沒有多問。”宋令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對著宋令說話,林氏的聲音就如同浸了蜜一樣。
宋稚前世不喜,今生倒是看開了,她孃親就是這樣的性子,有個喜歡的人多麼難得,何苦要她改呢?
“那大哥哥他什麼時候回來呀?”宋稚夾了一隻鮮蝦往橙露裡蘸了蘸,送入口中。
“他還要些時日。”宋刃很小的時候就被宋令丟進了軍營,從一個小兵一步步上來,現在已經是副將了,軍中無一人敢說他是承蒙父蔭。
鄭氏去世的時候,宋刃已經懂事了。所以對林氏的態度一直很冷漠,連帶著不喜歡宋翎和宋稚。
男孩小時候總是喜歡跟在比自己大一點的男孩後邊跑,宋翎也不例外,但是宋刃從沒搭理過他。
有一會宋翎跟著宋刃跑上山,失足掉進陷阱裡,宋刃只是站在陷阱旁邊冷漠的看了一會兒,便離開了。回到家中,也沒有跟任何人提及宋翎的去向。
幸好那時候有個小乞兒,在山野裡頭瞎玩的時候聽見宋翎的呼救聲,便來林府通知林氏,這才把宋翎救了出來。宋翎被救出來的時候,渾身都是擦傷和蚊蟲咬傷。
原以為那陷阱是獵戶留下的,但小乞兒收了賞錢,偷偷的來看了宋翎的時候,告訴他自己前幾天看見宋刃一個人在那個地方挖陷阱。
宋翎藏下了這件事情沒有同林氏講,只是悄悄的跟宋稚說過,讓她宋刃遠一點。
不過見死不救這件事,已經足夠讓林氏對宋刃這個繼子有所警惕。這事她自然與宋令講了,宋令思忖良久,也只有把宋刃帶進軍中,留在自己身邊好好教導,那個時候宋刃才八歲。
宋稚不知道一個從小在軍營裡頭長大的孩子,會有怎麼樣的經歷,她只知道宋刃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收斂了許多。
不過,是藏了起來,而不是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