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詹此時整個人的腦殼都在“嗡嗡”作響,甚至顧不得去擦一把自己臉上剛剛被噴上的血跡,因為他聽到了那話,腦海中,馬上浮現出了一個人;
他知道,蓮花粉塵之中出現的第二道身影到底是誰了!
直娘賊!
乾國文聖直接在心底罵了起來;
不是說請來那位平西侯的麼,怎麼還帶買小的搭大的?
姚師雖然有著泥塑相公的風評,但他的訊息知情權必然也是整個乾國排在第一列的,所以,他比常人甚至是比普通的乾國大臣對田無鏡知道得更多。
不僅僅是三品巔峰武夫,田無鏡還擅方術!
和乾國軍隊普遍給人的拉胯觀感不一樣的是,乾國的銀甲衛,絕對是整個東方最為強力的番子衙門,而且是結結實實地將鄰國的同行們碾壓了一頭。
當年燕國大軍南下攻乾時,乾國三邊大軍恪守不動,後方的各路兵馬幾乎是來一批就送一批;
但銀甲衛可是早早地就將燕國的動向告知於後方的,陰影下的角落廝殺,銀甲衛甚至蓋過了密諜司,只可惜,正面戰場上乾軍的頹勢,實在是配不上銀甲衛的高光。
銀甲衛早早地就摸清楚了大燕南王的情報,武夫境界自是不用多提,其中還有一條,南王的方術修為,不可測。
前頭,故意沒加一個“深”。
再者,燕人對南王是敬畏,那他國之人,對其則是真正的恐懼。
姚子詹只是個文人,不會功夫,也不會煉氣,忽然間,大燕的南王就這般出現在自己面前,整個人,都有些被嚇得面癱了。
這不同於當年在盛樂城時,姚子詹還能和靖南王坐在一張桌上吃個飯說上個幾句話,眼下,自己這邊喝著茶,剛將那位平西侯爺請上山,世人都清楚,大燕南王對平西侯爺是多看重。
等於是你剛踹了虎崽子一腳,
笑呵呵地回過頭,
虎王正站在你身後注視著你。
這是一種自腳底板過脊髓再通透到腦袋的痠麻,一種,超越了死亡的恐懼。
和姚師純粹的“樹影人名”被嚇得完全不同的是,李尋道在這一瞬間,“看”得更為真切,但也正因為看得真切,所以才清楚這一幕,意味著什麼。
他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見姚師這般模樣,開口道;
“田無鏡沒來。”
姚師聞言,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道:
“那你吐什麼血?”
李尋道苦笑了一聲,道:
“但沒來和來了,其實沒什麼區別。”
今日這一切的一切,都起於隨性的一筆。
李尋道不知道為何,那位大燕的平西侯會忽然入了門,同時,讓自己變得無比高亮且毫不遮掩,自己捨不得放棄這次機會,將其強行“請”了過來;
按理說,本該就此渾渾噩噩,本該就這般,順水推舟之下,成就一例無法自正史上明說的“天妒英才”之經典。
但奈何,那位大燕的南王,竟然曾在平西侯的心裡,留下過一道烙印。
煉氣士之途,說好聽點,叫逆天而行,說不好聽點,就是在迷瘴裡瞎轉悠,大部分時候,老天爺連看都懶得看你一眼,但結果自己都能給自己整迷了路,困死在了某處。
自己將平西侯“請”來,平西侯就差不離,將是這種狀態,魂魄分割,人的神智,也就必然遭受影響。
這是他主動地幫“平西侯”在神遊太虛,之所以如此,是因他篤定,他將人家請來這裡,人家,是不會記得回去的路的。
可惜了,可惜了,
早早的,
似乎就有人預料到了這一天,早就埋下了這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