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響起,標誌著一場廝殺,已然拉開了序幕。
戰爭經歷得越多,鄭凡就越是理解李富勝的那種心理,成千上萬人跟隨著你廝殺,追隨著你的意志而前進,那種血與火鑄就而成的激情澎湃,真的是讓人迷醉。
它不同於廟堂之上的運籌帷幄總攬大局,
也不同於文道之路的泰山北斗清風徐來,
它很直接,很現實,很直面。
鄭伯爺先前的戰前動員,真的很具有鼓動性,因為柯巖部畢竟是剛到的客兵,就像是新收養的寵物一般,總得一開始先順著它的毛去刷。
當雪海軍這邊已經列陣衝鋒時,乃蠻部那邊也剛剛整頓好兵馬。
明明前些天一直佔據攻勢的乃蠻部,在面對忽然出擊的燕軍,顯得很是應對不足,這倒不是領軍者的愚蠢。
而是因為野人部族打仗時的軍制,實在是太過粗糙,甚至可以說是低階。
一來是指揮分工不明確,主帥只能掌握自己麾下這部分嫡系,其餘的佈置,只能交給身邊其他幾個貴人去分別完成,由那幾個貴族去指揮他們自己的嫡系。
這就跟後世的工程分包一樣,層層分包下去,質量只會越來越差。
同時,運轉的效率也是極為低下。
且因為大王子率領五千乃蠻部本族勇士回援了,空缺出來的這一部分,其實才是真正的主心骨,在失去主心骨的制約後,其他貴族的兵馬還好,慢騰騰一點至少還能拾掇出個樣子來,但僕從軍和奴隸組成的那部分炮灰兵馬,則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正常地調動了。
說白了,野人打仗就跟獵人帶著獵犬出征一樣,當獵人虛弱到難以壓制住獵犬時,都得隨時擔心會被反噬。
如果大王子還在這裡,亦或者二王子是主將的話,他們倒是可以憑藉自己王子的身份,直接殺雞儆猴,因為他們殺人,名正言順。
但乃蠻王因為顧忌自己兒子領軍奪權反噬自己的原因,選擇自己的弟弟當主帥,這位主帥能力是有,但在族內,其實早就沒什麼影響力了,他能活下來,其實也是因為自己一直很低調不會被乃蠻王猜忌的原因。
所以,種種原因束手束腳之下。
當鄭伯爺率領柯巖部勇士衝鋒速度都已經拉起來時,那邊的乃蠻部,才堪堪整出了像樣的佇列。
若是擱在以往,手底下是鎮北軍或者靖南軍甚至是自己的盛樂老兵的話,這種對手,鄭伯爺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但因為手下這支是新來的蠻兵,所以不得不稍微有些惴惴。
指揮全域性的,是金術可。
這是鄭伯爺親自下的命令,這讓金術可很是感動,昨兒個晚上還特意來找鄭伯爺請教戰法。
鄭伯爺也沒吝嗇,直接跟他分析了敵我態勢,總結出了個“一擊潰敵”的主題思想。
其實,壓根等於啥都沒說,但金術可卻覺得大受啟發。
畢竟,鄭伯爺可是靖南侯的“親傳”弟子,且自從軍以來,那可是戰無不勝,種種戰功以少勝多或者奇襲致勝更是數不勝數。
當然了,這次倒真不是鄭伯爺慫了,而是為了穩妥起見,同時,最大的問題是,一支沒有經受過整訓的蠻兵,他自認為很難指揮得順手,與其這樣,還不如先踏踏實實打好這一仗再說。
進攻時,
金術可眼眶泛紅,可謂是無比激動,伯爺對自己的栽培之意,可謂是再明顯不過了。
同時,回憶著自己從蠻族奴隸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伯爺對自己的大恩大德,當真是比山高比海深。
鄭伯爺這會兒是沒空去思索金術可的心情,雖然不是自己親自上手指揮,但在心裡,其實已經在默默地推演著戰局走向和規劃。
不管怎麼樣,以後總得會有自己親自指揮的仗的,總不能一直學著屠龍技而不用。
讓阿銘鬆一口氣的是,這一次,自家主上並未主動衝鋒在前,而是找了處小坡上觀望著戰局,同時身側還有一干薛三的手下負責護衛。
這些人組織衝陣起來,可能效果沒有正規軍那麼好,畢竟他們已經不適應大開大合的場面了,但如果形勢急轉直下,靠著他們保護著逃回雪海關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反倒是鄭凡胯下的貔貅,似乎對於上戰場很是躍躍欲試,但自家主人卻不願意滿足自己,讓它很是抑鬱,忍不住不停地用蹄子刨著坑。
“前兩翼騎兵錯開,箭矢壓制。”鄭凡喃喃自語。
果然,在金術可的指揮下,衝鋒在前的總計四千多柯巖部騎兵並未主動撞上乃蠻部,那種實打實地騎兵對碰並未上演,而是分別兩翼錯開,以一種拉側翼的方式迂迴過去,同時,張弓搭箭開始拋射。
野人是漁獵民族,天斷山脈裡的熟野人甚至還會種地,也因此,在生存條件和惡劣程度上,其實要比蠻族人要好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