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軍剎那間想到,自己剛才的想法對自己目前的狀態非常有害。
這種想法對修道者來說極其不妥,他很快便清醒過來,聲音微沉說道:“那又如何?朕終究還活著!”
雲棲舉起斷劍,指著他說道:“你本應死去。”
“如果說一個人該死就會真的死,這世間會變得簡單很多,可惜世事從來不如此。”
秦皇神情漠然說道:“你確實差點殺死我,就像當年白青一樣,你們的天賦很高,手段很強,但太過愚蠢,不明白匹夫之怒對天下沒有任何意義。”
雲棲說道:“也許陛下你是對的,但如此聰明而猥瑣的活著,豈不是太過無趣。”
秦皇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有趣?因為你行刺朕,你的弟子,你的信徒都會被朕坑殺,這樣會不會比較有趣?”
雲棲靜靜看著他的眼睛,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吐出一口鮮血。
看著這幕畫面,秦皇眼裡現出一抹殘暴而快意的笑意。
雲棲咳著血說道:“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何要這樣做,你無法殺盡天下人,就算憑著殘暴的統治,能夠一時威服四海,終究無法長久。做皇帝的難道求的不是千世萬世?你明知道如此下去,暴秦必然二世而亡,為何卻不肯回頭?”
“所以你以為朕真的不敢殺你,就像世間那些無用的書生與婦人想的一樣。”
秦皇看著他嘲諷說道:“我忘了一些事情,你卻更加徹底,所以才會走上這條死路。”
雲棲想起了很多年前與楚國陳大學士的那番談話,又想起與何太監的那次談話,
他淡然說道:“你們總說我忘記了很多事情,我不確信那是什麼,也並不在意,即便是真的,毫無負累走到彼岸,可能會顯得無知,卻也比較輕鬆。”
秦皇說道:“無知便是無知,如果你知道朕求的不是萬世傳承,而是那張仙籙,便能想明白這一切。”
雲棲說道:“仙籙,似乎有些熟悉。”
看著他的模樣,秦皇不知為何憤怒起來,喝道:“那是我們修道者夢寐以求的仙家至寶,那是長生的一線可能!”
“原來是這樣。”
雲棲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血,扔掉斷劍,用袖子擦了擦臉,說道:“經你提醒,我確實想起來了些事情。”
秦皇眼睛微亮,帶著一種難以解釋的期待問道:“你想起來了什麼?”
“我覺得你今天會死,那是因為我認為楚皇會在咸陽出現,隱約覺得這會改變很多事情。”
雲棲說道:“我這時候才想起來他好像有個名字叫景天,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秦皇沉默了會兒,說道:“開始想起來那些事情,說明你就要死了。”
“是的,我又想起來了一些事情。”
雲棲頓了頓,說道:“又想起來了一些……嗯,更多了。”
秦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我想起來了很多,不,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蘇道之望向殿頂,說道:“我果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有無數種情緒,反而清淡如水。
秦皇看著他輕蔑說道:“是不是覺得很虛無?堂堂一齋先生的弟子,居然會迷失在紅塵裡,真是可笑至極。”
蘇道之搖頭說道:“在那個世界裡,我是我,在這個世界裡,我還是我。”
然後他認真說道:“無論在哪裡我都是這樣的人,是否記得並不重要,這如何會是迷失?”
秦皇再次沉默,帶著些厭倦的意味說道:“但你終究還是會死,我會贏得這場奪鼎問道,仙籙只會屬於我。”
蘇道之收回視線,望向他說道:“難道這場問道對你的意義僅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