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江佛佛
無聞宗。
護宗大陣沒有阻攔二人。
魔君清塵將楚熠放下,二人各懷著心思朝天靜峰而去。
被赤炎之火焚燒過的天靜峰,光禿禿一片。
鳳梧樹焦枯,火焰催裂岩石,露出龐大根系。
自宗門建立之初便存在的古樹,頑強地抱著根系殘喘,好似再經數萬年風雨還會再現繁華。根系中央,抱著個暗淡的石頭,微弱發出紅色的光芒。
鳳梧樹的本源還在,無數年月後仍會萌生枝芽,重新繁茂。
“你們來了?”淩雲子聞訊趕過來,將他們帶入天靜峰峰頂,新建的閣樓中。
“此處被火焚燒後,與主峰齊平的山尖坍塌,如今只有別的峰一半高。要不是有鳳梧樹樹根護著山體,只怕整座山都會化為齏粉。江佛佛後來不願搬去其他峰住,便重新搭了屋子在這。你們進去看看吧。”
屋內藥氣濃鬱,魔君清塵重生之後,還未見過江佛佛。
魔君清塵悄悄走近熟睡的江佛佛,飽經風霜的少年躺在月光照不透的昏暗中,再不見當初的明媚。
兩世師徒,盡顯孤寂荒涼。
魔君清塵愧疚滋生,輕輕拿出他的胳膊,疤痕遍佈、紅痕腫脹,指尖搭上脈搏,一切傷情盡顯。
“楚熠,你先出去吧。”
那三百年,楚熠時常與江佛佛生活在一起,對他身上每一道傷疤的由來都很清楚。
他曉得魔君清塵對他的愧疚,沒有出聲,悄悄退出。
柔和涼爽的靈力注入江佛佛沸騰似火的經脈,魔君清塵指尖生風,點住幾大關穴,為他療傷。江佛佛駐守南陽許久,頗受妖族憎惡,此戰,不殺死他不罷休。饒是淩雲子想救他,也因為其他宗門牽扯,力有不逮。
黑夜無聲,江佛佛昏迷一天一日後慢慢轉醒,眼神迷離的盯著漆黑一片的床頂,不做聲,全然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
“抱歉,師尊來晚了。”
江佛佛聽到熟悉的聲音,微微轉頭,忽的愣住,似是覺得自己産生了錯覺:“師尊?”
“嗯,是我。我回來了。”
江佛佛重傷未愈、失血過多、臉色慘白,黑溜溜的眼珠子在黑夜裡亮得嚇人:“師尊!”他掙紮起身,忙被魔君清塵按下:“別激動,傷還沒好,別激動。我今夜不走。”
江佛佛瞬間淚流滿面,數百年的思念如瓢潑大雨:“師尊,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嗚嗚嗚”江佛佛抱著魔君清塵大哭。
師兄不在、師尊不在,他一個人擔著重任,被磨光了意氣。那個駐守南陽,天下歌頌的梧雲仙尊,終於可以放肆哭泣。
魔君清塵將人抱在懷裡,心疼的輕拍他:“是師尊來晚了。是師尊食言了。”
拜師大典上,說好了要護著他的。卻不想自己身死道消,到底是讓他承受了三百年的孤獨。
屋內,溫聲細語傳出。楚熠走到閣樓窗下,看見了當初買來的泥人。一場大火過後,這最粗劣的東西反而留下。只是碎過重拼,不添溫馨,反生詭異。
屋內江佛佛哭聲不止,楚熠心裡泛酸,將三個泥人拿下,打算趁這個晚上回爐重造下。
魔君清塵抱著哭得抽搐的江佛佛,一拍一拍哄著:“師尊聽說了,當年之事後,你與楚熠為師尊報了仇,將上溯派上下整頓。我們佛佛也成了名鎮一方的梧雲仙尊,獨當一面,保南陽百姓三百年不受戰亂。師尊果然沒看錯你們。”
“可南陽失守了。小妖王不知用什麼手段在南陽埋伏上千名噬,大多修士都沒見過這東西,士氣潰散,他們裡應外合城門不保,我不想那裡的百姓被屠戮,便棄城帶他們走了。誰知道,這一走,便再也回不去了,嗚嗚嗚嗚”江佛佛越說越傷心:“師兄當年好不容易打下赤水河另一邊的土地,就這麼讓我丟了!”他嚎啕大哭,無法原諒自己,身上傷口滲血,魔君清塵用靜心咒強制他冷靜:“小妖王此人不是你和楚熠可以應對的,便是為師也會中招,何況你呢。保住百姓便好,地方沒有還可以奪回來,你已經很厲害了。”
江佛佛抿嘴,不出聲,瞪著的眼睛嘩啦啦流淚,顯然無法原諒自己。
“江佛佛,你保南陽三百年太平,可知曉他的過去?”魔君清塵抹去他淚水。
江佛佛輕輕搖頭。
“據說當年人族仙祖劃河為界,人妖兩族分地而治,可妖族不服,頻繁侵擾南陽。幾乎三年一沖突,十年一小戰,三十年一場大戰。即便你祖父他們著重兵看守南陽,亦每年損失慘重。可你帶領的南陽三百年,妖族從未踏過赤水河,三族大戰前,南陽的富庶比肩江南,這都是你前無古人的功績,你就是很優秀的,和楚熠一樣都是師尊最優秀的弟子。不許妄自菲薄,聽到了麼,不然師尊就生氣了。”
江佛佛癟癟嘴,無法反駁,窩在魔君清塵懷裡悶聲:“嗯。”
他在暖呼呼的懷裡窩了會兒,情緒褪去,猛地想起他師尊入魔了。“師尊!”他緊張的起身打量魔君清塵,一席黑袍、皙白的膚色:“師尊,繼承魔神傳承後,你可有不適?”
魔君清塵將手送到他面前:“沒有。不信你把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