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湯和對視一眼。
兩人都是就隨上位之人,跟著朱元章多日,約摸都能摸到朱元章的脾氣。
朱元章揹負著雙手,望著遠處朱雄英和馬皇后常住的別院,他們在香林寺旁的琵琶湖,置辦了一座小院兒居住,晨鐘暮鼓。
和皇城僅有一牆之隔,但的確少了許多勾心鬥角。
馬皇后的心情和身體都肉眼可見的有好轉。
這段時間也並非沒有發生宮鬥事,因為馬皇后在宮外養病,六宮暫時由李淑妃代管雜事,結果李淑妃暴卒。
如今,大明的後宮,大權實際上在郭寧妃手中,她漸漸獨攝六宮,太子妃呂氏在宮中呂氏老人被驅逐後,也低調許多,一門心思培養朱允炆。
而朝中重臣,見郭寧妃得寵,不少勳貴和郭興郭英走的極近……
朱元章第八子,潭王朱梓,已經前往長沙就藩,說來奇怪,朱元章將陳友諒舊將,寧夏都指揮使於顯的女兒賜婚給潭王朱梓,此人曾是陳友諒麾下大將,當年在荊楚極有名望,投降後,被派去寧夏戍邊。
陳友諒的兩個兄弟陳友當陳友直,投降大明後一個被封為歸仁伯,一個被封為壞恩伯,二人聞言大吃一驚,上書哀求不可,長沙雖然距離武漢,江西有些距離,但是順江而下頃刻便到,且荊楚,江西曾是陳友諒舊地,至今還有些舊民懷念他當時恩義,立廟祭祀。
如今將潭王朱梓封去長沙,還輔以陳友諒舊人,這豈不是舊珠還櫝?
而朱元章卻並不理會,反而專門派遣陳友諒曾經的丞相,臨川侯胡美,親自去督造潭王朱梓的府邸。
胡美本是陳友諒心腹大將,在江西,荊楚極有人望,其妻子胡妃還被朱元章擢升品階。
這使得大明朝局,頓時緊張起來……
畢竟,當年陳友諒身死,他另外一個丞相張必先不知所蹤, 鄒普勝隱姓埋名,又有宮人蠱惑潭王朱梓乃是陳友諒遺腹子……天子此番用意,諱莫如深。
說來也奇怪,就連朱元章自己,走出了那高牆大院的紫禁城,都覺得自己心情舒暢許多。
朱元章眯著眼望著遠處,沉思了片刻,嘴角一撇澹然道:“北方衛所軍屯田土改,暫緩,等咱太學和國子監的監生,丈量完了全國的魚鱗圖冊再說。”
“若是丈量十年,就十年後再均,若是丈量二十年,就二十年後再均。”
“至於南方,南直隸各地,都要悉心推動均田,讓軍戶良家子,各地皇田官田的佃戶人人有田耕。”
“浙江沿海,勞煩湯和你去走一遭吧,咱擔心別的人去,壓不住方國珍留下那幫舊部。”
當年,就是湯和親自招降的方國珍。
事後,方國珍舊部也是湯和分化安置,他對於方國珍的子侄也多有招撫,故而在那些改行做老本行的船戶中極有威信。
朱元章說完後,揹著手望著遠處,背對著李善長和湯和二人。
“馮勝尚能飯否?”
朱元章忽然問了一句有些跑題的話。
李善長眸子微微眯起,低聲道:“若是徵遼東,僅馮勝尚不足以平遼。”
大明之患,不在於內。
如今只要解決了外患,內憂自然有慢刀子鈍。
君臣二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湯和見狀,則是低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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