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驚蟄。
每年的這一日,蒼落都會早早起床,備上兩支帶著晨露的白色鳶尾,換一身茶白色竹紋交領長袍,繫上青玉色發帶。褪去了平日那些深色衣衫,便是一位朗月清風般的翩躚佳人,連天生攜著冷意的深綠雙眸都沾染了一絲溫潤。
他會獨自一人,策馬前往郊外的一處粉色花海,那裡孤零零立著一塊墓碑,他會將那兩支鳶尾獻給墓碑的主人。
今日他到時,天色已有些陰沉,他照例清理了墓旁的雜草,將白色鳶尾放在墓前,擦去墓碑上的灰塵,最後在墓前默默坐上半天。
墓碑上只刻了一個名字————宋淮月。
當年他只留了淮月夫人的屍身葬在此處,族人都贊他是孝子,恩怨分明。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在族人面前偽裝,還是為了別的。總之每年來祭拜的習慣就一直延續到了今日。
白色鳶尾是宋淮月最喜愛的花,連衣袍也是她最喜歡的素雅的顏色。
但今日他要在這裡等一個人。
直到第一滴雨落下的時候,他聽見了身後輕盈的腳步聲,隨即是刀刃出鞘的嗡鳴聲,最後是一道沉鬱的聲音,在喚他的名字。
蒼落早就知道他在託人打探自己的日常行程,但他不露一點聲色,照舊來到了這裡。
現在人來了,他才慢慢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轉過身,說道:
“好久不見,阿珩。”
墨玉的確在與司宸商量後,便託人去豹族打探蒼落的日常習慣和行程,才知道每年驚蟄,他都會獨自前往一片淡粉花海,為老族長夫人掃墓。
墨玉知道那片花海,那裡的花名為美人祭,每年初春都會開。
原本已與司宸說好同去,但墨玉知道此去危險,終是在進行的前一晚,趁司宸睡著,悄悄在對方身上施加了一道催眠的仙法,最後臨走前,他在對方唇上留下了一個吻。
可他沒想到,蒼落早已料到他會跟去,竟是一直在等他。
他放輕腳步,緩緩抽出背後的環首刀,走近墓碑,叫了對方的名字,然後見對方轉過身,露出了墓碑上的名字,喚他“阿珩”。
墨玉的心狠狠抽痛起來,那些黑暗的、鮮血淋漓的記憶都湧現了出來,他眸色一沉,舉刀朝向那個曾被他當成兄長的人。
“別叫我阿珩。”
“你親手殺了她,又何必假惺惺的立碑,你根本不配寫我母親的名字!”
蒼落聽到這話,微微眯了眯深綠的長眸,看向他,淡淡道:“她育我多年,我如何不配?”
墨玉眸底浮起一絲悲慼與狠厲,玄色環首刀上的細紋散發出銀光:“你知道母親於你有恩,那你為何還要殺她!”
他邊說邊飛身執刀朝蒼落攻去,刀上的銀光銳利刺目,蒼落下意識偏頭垂眸,但手中也迅速化出武器,是一把泛著紫光的琉璃長劍。
他揮劍生生接下這一刀,竟是震的他虎口發麻,但他很快將墨玉抵開,飛身落於對方身後刺向後心,墨玉迅速側身揮刀挑開他的劍,然後攻勢迅猛的將他連連逼退。
那琉璃長劍是由百毒淬煉而成,哪怕是被其上的紫光擊中,身體都會被劇毒侵染。
蒼落雖連連敗退,但他出劍角度刁鑽,墨玉總險些被刺中,但複仇的心促使著他越攻越猛,最後還是不慎被蒼落挑飛武器,刺傷了肩膀,但他也是迅速出掌,擊中了對方胸口。
這一掌蓄滿了靈力,將蒼落擊飛出去,倒在了墓碑前,琉璃長劍脫手,直直插入花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