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作甚?”對方突然開口,聲音低低沉沉的。司珩看出對方是真的不想蔔卦,而他原本的目的也並非是這個。
於是他稍稍退了退,朝他行了個平禮:“在下司珩,方才…方才就是想知道郎君姓名,不是故意糾纏…”
對方只眸光微動,卻無甚表情,應是覺得他這人太奇怪了,又想快點脫身,才決定告訴他:“墨幽。”
“墨…是哪個幽?”司珩小聲唸了一遍,剛想問是哪個字,卻見人已經逃也似的走遠了,看來是怕了他了。不過互通了姓名還是讓他很高興,也出府坐著專門接送他的馬車回去了。
墨幽今日遇見個奇怪的人,好像是家主請來蔔卦的。他本來走的好好的,卻忽然被那人躥出來攔住了去路,他腦子裡想著事,看也沒看,便避了過去。
沒想到那人竟將他拉住了,白得晃眼的一隻手抓著他的手腕,他很少這樣與人碰觸,何況還是個陌生人,一時愣住了,結果抬眼時又被人湊近的面容驚了一下。
實在是因為,他從未見過像對方這般好看的男子,方才沒注意,現下才看清對方清雋疏朗的面容,又生了雙極漂亮的異瞳,鳳眸本應清冷,但對方卻是笑著的,竟有些溫暖,聲音也清潤好聽,他有些臉熱,只能匆匆抽回手要走。
但這人非要給他蔔什麼卦,還自顧自的說了些他過往的事,說的很準。他先前的確是被騙去做了打手,跟著街頭老大專收小攤販們的保護費。後來救了吳家主,才得以有了正經活計。
可他真的不想蔔卦,也真的沒多餘閑錢,但那人一直跟著他說個不停,他沒辦法,只好停下來問那人目的。
沒想到對方只是想問他姓名,還主動告知了自己的。看著對方水盈盈的眸子期待的看著他,他竟鬼使神差的直接告知了對方。對方似乎很高興,還低眸輕唸了兩遍,聽在他耳中竟是有些柔情了,弄的他心跳都亂了,只得趁人不注意快步離開了。
但晚上睡前,他又不自覺想起對方念他名字的模樣,隨即又覺得失禮,立刻耳尖紅紅的蒙頭睡下了。
直到司珩為今日預約的貴人們都蔔完卦,被送回西郊後,白菜才慢吞吞動了動,從布兜裡探出腦袋來。它的耳朵可算清淨了,今日它被吵的頭暈,尤其是去第一家的時候,它這個不省心的主人不知看到了什麼人,走來走去把它晃的想吐,還不停的說話,它都替那人煩。
而且那人好像不愛說話,半天就只說了四句話,倒是它喜歡的主人型別,下回再碰到,它定要好好瞧上一眼。
司珩回來後,也一直在想墨幽,想以前是不是真的有過一面之緣,或者是去過他們師門?“墨”這個姓實在少見,可他們師父早已仙逝,他也無從問起。
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晚上竟然夢見了墨幽。只是模模糊糊的,由那輪廓和聲音判斷的確是他,可是又覺得哪裡怪怪的,因為夢裡的墨幽好像長了一對黑色的、毛絨絨的豹耳朵,而且熱情許多,會主動跟他講話,過來蹭他,像一隻大貓,可愛極了。
今日見到的墨幽可是被抓了手都會害羞的性子,話也少多了,但想想,若對方真的有一對毛耳朵,那即便沉默寡言,也是挺可愛的。
而他們的第二次見面,是在玉都的一處古寺。
司珩又像從前一樣,想悄悄去看一眼那吳家主的妻女是否按他所說安然待在府中。誰知他一詢問,才知吳夫人早已帶著女兒去了山中古寺還願,還帶了墨幽同去。
有墨幽在,多少讓司珩放心了些,但他還是順道搭了輛也準備去古寺的驢車,緊趕慢趕的到了地方,遠遠就見古寺石階下停了輛馬車,墨幽在石階上面那處守著,可以直接看見寺中吳夫人的身影。
司珩不太想讓人發現,便悄悄躲在了馬車後面,朝上面張望,想著該怎麼靠近點。結果望著望著,就忽然發現有一個微微佝僂著肩的中年男子,正從他眼前經過,這人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前面,旁人經過他都沒反應似的,神色看起來有點陰沉,一隻手揣在兜裡,徑直拾階而上進了古寺。
司珩總覺得那人怪,想的入神,忘了要藏住自己的事,正想跟上去,眼前卻忽的橫過來一把長劍,伴著冷如寒冰的聲音:“什麼人!”
將司珩嚇得一激靈,倒吸了口氣,往後退了一步,抬眼便見到不知何時過來的墨幽逆光站著,英俊的臉上神色嚴肅,眉眼沉沉,極有壓迫感。他連忙抬手打了聲招呼,將劍刃小心翼翼推開了點:“是…是我,前幾日剛見過的。”
墨幽見是他,眉間冷意稍消了些,略微有些驚訝,但還是沒放鬆警惕,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想這人怎麼在這裡鬼鬼祟祟?還偏要躲在吳府的馬車旁,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你。為何在此鬼祟?”
“我…我也來上香,就看見吳夫人和吳小姐了。想到前幾日蔔卦蔔出她們會遇禍事,就順便來看看。你能…先把劍收收嗎?”
司宸解答了他的疑問,劍刃卻還橫在自己面前,以為對方不信,便又說道:“墨郎君方才看見那個穿棕色衣裳的男人了嗎?我見他舉止有些異常,不太對勁,墨郎君要不先去看看你家夫人小姐?”
墨幽見他一臉誠懇,自知應是誤會了,立刻說了句“抱歉”,剛準備收劍,卻突然聽見古寺內傳來了驚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