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今日之事,也權當是阿初,被我教唆犯下的…”
晏初突然回過神來,奮力掙紮起來,膝行至側王妃跟前,抓住她的裙擺,眼眶瞬間紅了:“母親…母親你為何要承認!不是我們做的,明明是晏辭,是他——”
“你閉嘴!”側王妃狠狠將裙擺扯開,聲音微顫的打斷了晏初的話,“我有什麼不敢認的?不過是一死罷了!那日阿初聽到你跟王爺的對話,回去就告知了我,於是,我索性故技重施,教王爺也病了…”
側王妃說著,眼裡又滾下淚來,看著晏辭:“所以,阿辭,是我對不起你和你母親,跟阿初沒關系,能否求你再上書,讓聖上重新定奪?”
晏辭半晌沒說話,只是盯著她看了看,沒說話,揮了揮手,側王妃同晏初便都被押了下去,晏初的咒罵聲也漸漸遠去。
司珩鬆了口氣,見晏辭輕嘆了一聲,忽的一臉疲累的靠進椅背,垂著眼又揭開了煙氣嫋嫋的茶盞,卻久久未動,他不知對方是否在藉著煙氣,因為母親終於討回公道而落淚,但這也輪不到他過問,便也默默離開了。
當日傍晚,便聽得側王妃和晏初都被下了獄,晏初最終還是被免了死罪。
但司珩總覺得整件事有哪裡不對,晏初當時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說謊,何況又見到了晏辭與平日截然不同的一面,那樣有算計的一個人,真的完全是受害者嗎?
為何晏辭會忽然再次檢查藥渣?為何自己剛一找到“無殤”的記載,他就知道要搜晏初的院子?為何煎藥的婢女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畏罪自盡?還有當日襲爵的對話,明明那會兒晏初母子就可以直接將晏辭除掉,為何非要對晏王下手?
他越想越不安,想直接去找晏辭辭行,誰知,路過晏王院落時,他竟看見晏辭端著一碗什麼,獨自一人進了晏王房間,行走姿勢再不似先前緩慢。
他猶豫片刻,還是悄悄靠近屋門,聽裡面的動靜,卻只能聽見晏辭又沉又冷的說話聲。
“今日,你也算是為我母親贖罪了,失去了利用價值的人,便再也用不著了…”隨後,是一陣清脆的碗勺的碰撞聲。
司珩聽到這句話,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再不敢待下去,立刻轉身匆匆離開,下臺階時,還踉蹌了一下。
他現在才猛然意識到,這全部的事可能都是晏辭布的局,晏王的湯藥恐怕也是晏辭動的手腳,再利用晏王病重和中邪,來替母親沉冤,再順帶除掉晏初。
他一開始就被晏辭病弱可憐的一面騙了,幼年喪母是真,裝病自保大概也是真,對方把那麼多事都告訴了他,也只是想利用他幫忙罷了,如今利用完,怕是就要滅口了。
晏王他都能下得了手,更何況是自己?若晏王死訊一出,誰知晏辭又會用什麼辦法,把這盆髒水潑到自己身上,讓滅口更順理成章。
他手腳麻利的收拾著廂房裡的東西,決定今晚就走,他觀察過,王府有一處院牆,牆頭年久脫落,他想翻出去並不難。
但他收拾好剛準備開門,窗子就突然被一蒙面人從外面撞開,一道寒光直逼他面門,司珩下意識一躲,撞翻了桌上的蠟燭,燭火“倏”的熄了,屋裡瞬間暗了下來。
司珩沒想到滅口的人來得這麼快,竟是一晚都等不及。他躲過那人的一擊,立刻閃身奪門而出,蒙面人緊追不捨,他根本跑不過,本想用短劍抵擋,卻被人擊落在地。
慌亂間,他看到有處能躲藏的樹叢,便準備從假山下的崎嶇小路穿過去,身後卻傳來一陣清晰的破空聲,他只能憑感覺朝旁躲,腰間卻還是被什麼東西狠狠一撞,傳來一陣鈍痛,他朝腰間摸去,卻什麼都沒摸到,便只能先顧著逃跑,匆匆躲進了雜草叢。
這裡基本一片漆黑,那刺客轉了一會兒沒找到人,便很快離開,司珩則捂著腰爬出來,摸黑尋到那處牆頭,手腳並用著翻了出去。
此時街上已沒什麼人了,連街鋪都關了門,他怕晏辭派人追他,只能沿著街道最裡面跑,腰上疼痛似乎減輕了一些,他便加快速度,一路跑回了澤蘭居。
澤蘭居有間只有他和洛鳶知道的地下密室,他決定先在裡面躲兩日,這樣即便晏辭的人搜到了這裡,也找不到他。他這會兒也不敢去找墨幽或者桑霽,怕兩人受牽連。
等他氣喘籲籲跑上山時,已是滿身的汗,雙腿都在輕抖,他不敢在澤蘭居裡點燈,摸黑找到前堂的密室機關,躲了進去。
密室中一直都備有食物、水和其他必需品,這時候他才將蠟燭點上,然後幾乎是在軟榻上癱坐下來的。
但他剛歇了一會兒,就感覺腰上又開始疼起來,且有越來越疼的趨勢,他趕緊將燭臺拉近,撥開衣衫在腰上摸了摸,然後脫掉了兩層外衫,才驚覺自己那裡受了傷,裡衣已經被血洇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