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宸輕嘆一聲,朝墨玉伸出手:“師父沒生你的氣。那個小丫頭只是師父的舊友,不是什麼新徒弟。”
墨玉微微睜大雙眼,看了看對方認真的表情,不確定的問道:“真、真的嗎?師父沒有不要我…”兩只黑色豹耳都因此慢慢舒展直立起來了。司宸鄭重點了點頭,依舊耐心的伸著手:“無論發生什麼,師父都不會拋下你,也不會再收其他徒弟。回家吧。”
墨玉這才把手放進司宸的掌心,被他穩穩抓住拉出了樹洞。由於凍了太久,小黑豹的雙手雙腳都是僵的,司宸便將他抱在溫暖的懷中,用披風緊緊裹住,迎著已有些凜冽的夜風,回到了玉曦山。
回去後,司宸直接將他抱進了他的房間,親手為他放好熱水,準備好了新衣衫,讓他趕緊進去沐浴,好暖暖身子,又為他準備了一壺熱騰騰的玉曦花茶。做完這些後,司宸才覺出有些體力不支,肩背處撕扯般的疼痛越來越明顯,令他難以忍受,他只能匆匆叮囑墨玉沐浴完早些睡後,便離開了墨玉的房間。
墨玉卻只喝了幾口茶,就跑去廚房煮了鍋姜湯,盛了一碗就準備給司宸送去。他一直惦記著司宸來尋他時那有些蒼白的臉色,嘴唇也沒什麼血色,掌心的溫度比平日裡都要低,不知是不是被凍壞了,他心中歉疚,便急急來送姜湯。
但正當他準備敲門時,卻透過沒關嚴的窗子,看見了屋內的情形,頓時被震在了原地。
屋內,司宸背對著窗子坐於鏡前,淺金色長發盡數側搭在身前,裡衣半褪至腰,露出的肩背上竟是布滿了數道猙獰的傷痕,都是未癒合的新傷,似乎每一道都深可見骨,雖已止了血,卻依舊血色淋漓,刺痛了窗外墨玉的雙眸,教他差點端不住手裡的姜湯。
他看見司宸蹙著眉微微側過頭,額上都是冷汗,臉色比先前還要蒼白,鏡子立在側面,映出這些攀附在玉白面板上的傷痕,每一道都彷彿紮在了墨玉心頭。他再忍不住,一把推開門闖了進去,碗裡的姜湯灑了他滿手,他卻沒感覺似的,放下手中的碗就朝司宸走去。
司宸沒想到他會突然進來,也未及遮掩,只得作罷,轉頭看向他,發現自家小徒弟又紅了眼眶,卻忍著眼淚,緊蹙眉,一直盯著自己背上的傷痕看。
“師父…你的傷……”
司宸微微抽著氣,慢慢將裡衣拉起來,擋住了傷痕,隨即沖墨玉扯出一絲笑來,想伸手拉他到身前,墨玉卻站在原地沒動,握拳的手微微顫抖,看著自己。司宸微微嘆氣,只好收回手,緩了口氣才說:“嚇著了吧,師父沒事…”
“我…我能再看看嗎?”
他其實不願再讓墨玉仔細看,但對方已經走上前,用帶著央求的眼神看著自己,他一向對墨玉心軟,只好又褪下衣衫,感受到對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後背,他看的很仔細,像是要刻在心上。末了,才顫著嗓音開口,已然有些哽咽:“師父回神界…是替我受罰了嗎…?”
眼見小徒弟要哭,司宸連忙拉起衣衫轉過身,握住了墨玉的手,幫他擦了擦已經從眼尾滑落的淚,溫聲安慰:“師父知道此事錯不在你,但總得有人承擔責任。師父本就掌管著人間草木四時,淨化本也是師父的職責,出了事理應受罰,跟你沒關系。”
墨玉聽完卻直接哭出了聲,眼淚似斷線的珠子掉個不停,說話也斷斷續續:“都、都是我的錯…”
“墨玉,這不是你的錯……”
“就是…因為我,若不是…我、我追那隻…妖獸,師…師父就不會、不會……嗚——”墨玉再說不下去,司宸只好一遍遍幫他擦眼淚,又溫柔的摸他的腦袋,誰知這一摸,卻讓墨玉的情緒頃刻崩塌,直接撲到司宸懷裡,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反反複複的說:“對不起、對不起…師父——!”
司宸緊抱住他,輕輕拍著他的背,也反複說著“沒關系”,期望能讓他好受些。
那晚墨玉哭了很久,哭累了才被司宸抱上床,與他躺在一起。他側臥著將睏倦的墨玉攬在懷中,等對方睡著後,幫他擦幹淨了眼淚,又在他腕上繫了一條墜著玉製鈴鐺的手繩。
這是尋蹤鈴,可尋得佩戴者的一切行蹤,還加了司宸的一道仙法,連線著他的心脈,用來保護墨玉,也為替墨玉承受更多的傷害。
他想,這樣不管對方在哪兒、遇到了什麼危險,他都能護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