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支紅色的箭矢從土牆上飛起,拖著長長的尾跡,在空中炸開了絢麗的紅色焰火。
無論聯軍還是北軍,都注意到了這三支箭矢。這個時候出現這樣的焰火,總不能是歡迎遠道而來的聯軍入城作客吧,既然不是作客,那就請你赴死吧。
嘭嘭嘭,接二連三的聲音響起,好似弓弦彈起。從土牆的後方,飛出了一個個大如磨盤的石彈。石彈與空氣摩擦,裹挾著狂風,發出巨大的嘯叫聲,尖厲而悠長。
轟隆隆的響聲充斥於大地,石彈重重的落於地上,落於人馬的身體上,迸射出萬千鋒利的碎石。原本綠草如茵的大地遭此重擊,如同大海一樣不斷起伏。
石彈所到之處,噴射出道道火舌,引燃了地上的高草,拉扯著人馬的毛髮,炙烤著堅硬的盔甲。
這些石彈中摻雜了一些火石,當初在珍珠島時,吳亙就對這些火石頗為中意,此次與聯軍作戰前,曾委託姬夜四下搜刮了一些,正好用來守城之用。
地面上出現一個個焦黑的大坑,旁邊則是人或馬的屍體。聯軍士卒再強悍,可終是血肉之軀,又怎能敵得過如此重擊。
特別是土牆本就不長,近一萬人聚集於當面,馬挨馬,人擠著人,幾乎避無可避。
橋班站在第二道土牆上,觀察著聯軍的動向,吩咐牆後計程車卒不斷調整著飛石車。經過他的改造,這些飛石車足以射擊到千步之遠。
從空中俯瞰,隨著石彈的落點不斷向前延伸,一朵朵的火花有序在聯軍陣中亮起。到處都是濃煙和紛亂,馬兒再不受主人控制,四下奔逃之下又相互撞在一起,踐踏在受傷的人身上。到處是呻吟聲、喊叫聲、嘶吼聲,士卒和將領互相找尋著,聯軍一時之間陷入了混亂。
陸烈被卜寬從一匹死馬下拉了出來,髮髻散亂,盔歪甲斜,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亂象。此次他並未衝在第一線,而是站在第一波計程車卒後觀戰。
“這是什麼,這是飛石車嗎,為何它能扔這麼遠。”陸烈的嘴唇微微顫抖,臉色蒼白的看著面前慘烈場面。
“少主,賊人的石彈太厲害,兄弟們死傷慘重,您趕緊往後回撤一些。”陸鵬的臉被燻的黢黑,狼狽的奔了過來,他此次負責統領親兵,一直跟隨陸烈於左右。
“跑個屁,我動了,軍伍就要亂了。”陸烈破口大罵道,轉身從已被壓死的親兵身下,抽出自己的牙旗,一把扔給陸鵬,“舉起來,讓手下兒郎們看到,他們的少主沒死,他們的盟主沒跑。”
卜寬眼色有些黯然,嘴張了幾下卻是沒有出聲。這些日子陸烈作為盟主,寬而少斷,又礙於名聲對其他家族過於優渥,以至於軍中很多決策實際上是掌控在古陽思手中,很多陸家的將領都頗有微詞。
但今天在如此混亂的戰場上,其人卻是能勇而不退,遇折不撓,可見實是難得的將才,但作為帥才就有些差強人意了。
“盟主,敵人的飛石和勁弩太猛了,我軍要不要先撤下來,再想他法。”蒼弈帶著哭腔奔了過來。方才蒼家的騎兵見北軍不回擊,以為對方打不到自己,所以向著北軍工事逼近了些。
沒想到這一輪石彈和對方的勁弩射出,幾乎覆蓋了自家半個軍陣,不一會兒就有三千餘人死傷,怎不讓蒼弈心疼。
“不能撤。”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陸烈,另一個則來自一瘸一拐,被人攙扶著向這邊趕來的古陽思。
陸烈看了古陽思一眼,望著遠處的耗裡城咬牙切齒道:“不僅不能撤,還要快速前行,抵到牆底下。北軍能打得著我們的只有勁弩和飛石車,這些軍械往近了就沒了用處。等到城牆近前對上弓箭,你蒼家還怕什麼。”
“不錯,如果這麼退了,勢必會影響我軍士氣。吳亙的北軍也是到達耗裡城不久,這些飛石車和勁弩建造不易,能有多少。
我們必須咬著牙頂過去,給巴家兒郎創造戰機,一舉摧垮那些匆匆立起的土牆。我古家兒郎可集中攻擊後面的軍寨,牽扯北軍注意。”古陽思將手帕從嘴邊拿下,上有點點殷紅,方才落馬被撞,實是受了些內傷。
巴洪陰沉著臉走了過來,黯然道:“古兄有所不知,我巴家能施展秘術的匠師其實不足三千,其他士卒不過是他們的護衛。此次衝鋒,我派出一千匠師,試圖接近土牆。可對方似乎看出了我們的打算,僅這一波就折損近半,所以還請諸位多派些人馬掩護,免得後面攻打寒陸城無人可用。”
陸烈嘆了口氣,“巴兄這次留在耶第原的都是普通士卒,匠師已經全部帶到此地,他的難處我自是曉得。
這樣好了,這次衝鋒我親自帶隊,也請各位鎮撫帶人衝鋒,一方面看能不能以強力摧城,另一方面也給巴兄的人馬創造些機會。”
說到此處,陸烈惡狠狠盯著煙塵大作的戰場,“我就不信了,我六萬牧人兒郎,拿不下一個小小的人族。”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