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沉伶已經身死魂滅,哪裡還有什麼靈脈可入。牧鏡塵絕望地看著沉伶的屍身被這片火海侵蝕,直至燒成灰燼。
他守在沉伶被燒毀的地方,固執地不願意離去。盡管他的心裡明白,這一次或許不會再有重生。可是他仍存有一絲幻想,幻想著這是沉伶又一次的浴火重生。只要等夠五十年,他就能再次見到複活的沉伶。
日夜交替,歲月流轉。牧鏡塵不吃不喝守在沉伶身邊整整五十年。可是希望並未如期而至。
牧鏡塵瘋了一般掘土刨地,想將沉伶從湮滅的土地裡刨出來。刨了整整七天七夜,刨得他一雙手潰爛不堪,關節扭曲,血肉翻飛,可是他仍不願停。
沉伶看到這,忍不住伸手牽起牧鏡塵的手。牧鏡塵的手已經長好,但是可以看出手指的關節彎曲,形狀古怪。
沉伶剛認識牧鏡塵時就發現過這個問題。當時他還以為牧鏡塵長簫練得太刻苦,把手指都練扭曲了。沒想到原因竟是如此。
沉伶輕柔摩挲著牧鏡塵已然變形扭曲的指節,滿眼心疼,“還疼嗎?”
牧鏡塵搖搖頭。彼時,比起失去他的痛,這點傷痛不足掛齒。盡管這傷痛,使得他近三十年無法拿起長簫。
以牧鏡塵的醫術都治不好手的傷,可想而知那傷該有多重。牧鏡塵卻這樣輕描淡寫地略過。沉伶無言地望著他,握著牧鏡塵的手微微收了些力。
這個時候,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
牧鏡塵孤零零地跪倒在一個土坑之中。他硬是用自己一雙手,生生挖出了一個大坑。
狂風暴雨襲來,將他整個人澆了個通透。電閃雷鳴之間,沉伶聽到牧鏡塵撕心裂肺的喊聲,“沉伶!”
四周空蕩蕩的,只有無盡肆虐的風雨,牧鏡塵的聲音漸漸淹沒在瓢潑大雨之中,連帶整個身軀都倒在了土坑之中。
此時,遺落在一旁的雲笈簽簽身散出一團濃重的紅霧,那紅霧朝牧鏡塵湧去,瞬間將他整個人包裹在紅霧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牧鏡塵在這團紅霧之中蘇醒,醒來時,他的手上多了一根雲笈簽。
此時,天色放晴,燦爛的金色光芒照耀著整片大地。牧鏡塵看著手中不知何時多出的一支雲笈簽,那溫潤華涼的觸感似乎在提醒他,沉伶曾來過。牧鏡塵絕望的眼神之中透出一絲迷茫還有一閃而過的驚喜。
他一個人坐在土坑之中,思慮良久。最後,他站起身,拍了拍已經濕透髒亂不堪的衣衫,從地上拾起他的青玉長簫,一步一步,爬出了土坑,離開了這裡。
彼時,落日餘暉灑在他的身上,折射出金色斑駁的影子,那影子隨著牧鏡塵走遠的步伐越拉越長,漸漸生出一種悽涼。
幻影到這裡就結束了。
沉伶與牧鏡塵面對面站立,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悄然退場,留給二人的只剩下一室的靜謐。
兩人彼此對望,久久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沉伶終於伸手,攬過牧鏡塵的腰。
他貼在牧鏡塵的胸口,聽到對方強而有力的心跳,眼睛有些氤氳,“牧鏡塵,我有沒有說過。”
牧鏡塵垂下眼睫,“什麼?”
“好喜歡你。”
輕輕柔柔的吻落在沉伶的眼睫上,柔和的嗓音貼面而來,“我一直知道。”
沉伶和牧鏡塵帶著花滿市回到了邊奇水在堇陽城的小院。
深夜時分,小院四周寂靜無聲,唯有月光如水宣洩。
花滿市被那片虛空保護著安置在床上,絕塵和邊奇水還沒有回來。
沉伶和牧鏡塵來到床邊,花滿市身上的衣衫破爛不堪,面容消瘦凹陷,眼睛已經被人挖走,只留下兩個黑黢黢的留有烏黑血跡的黑洞。他昏迷不醒,呼吸微弱。
牧鏡塵給他把了脈,脈象平和,與常人無異。可有一點不同,無論是花滿市之前修的那道靈脈,還是後面用五彩靈石碎片另闢的那道靈脈,都沒有了。這兩道靈脈,像是被人一點一點生生從脈絡之中剖離出來的,這個手法精細高妙,既不損害花滿市的性命,又能將靈脈完整剝離。
被剝離了靈脈的花滿市,此時靈力修為全無,與普通凡人無異。
這樣完美的剝離之法,就連牧鏡塵都是第一次見。他說,“性命無礙,只是他的兩道靈脈都被人剝離,以後再無法修煉。”
沉伶聽聞,亦有些驚訝。他也把了一下花滿市的脈絡,確實再無法探查到花滿市兩道靈脈的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