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天道唯自然。
循四方,究五行,六合算盡,無果亦枉然。
問天山上,師徒兩的對話,可謂玄妙。雖然,老人家說芍藥只算對了因,卻算錯了果。但這並不妨礙芍藥智慧之高妙,畢竟她所推算之人即便是智敢問天的老人家,也只能望其項背,而不能揣測起謀心。芍藥能把他的謀旨所推算無誤,那已經是一件極其了不起的事情了。至少,普天之下,百十年來,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渺渺無幾…
岳陽龍吟驚天變, 九州象踏皆浮游。
萬里繁華君何在?御馬騰雲上京都。
一夜戰火,攪亂岳陽三千,攪得民心躁動,江河不安。
至午後,北城各處關口相繼撤守,百姓通行。霎時間,有關昨夜瀛水夜宴所發生的大小事情,宛如滔滔江水,由北城湧向八方,再湧出岳陽,最後蔓延至七千萬里大唐境內每一個角落。
幾家歡喜幾家愁,誰知道昨夜今朝事?
由北城拖出的屍首,陸陸續續被安排在東西南三城的菜市口,等待親屬前來認領。沒權沒勢者,拿著幾個撫卹金子便只能抱著死去的親人嗷嗷大哭。有些權勢的,忍不住當場雷霆震怒,喚來人馬嚷嚷著就要為死者討個說法,只是但當把守四周的禁衛士卒挺矛向前時,他們也就嚥氣了。更多人是無奈,連走三城的菜市口都沒找著親人的屍首,唯召來三五親朋,帶上漁網籮筐,直奔著瀛水的下游而去。
人死為大,是死人才大。這些插曲也僅僅只是岳陽一隅,對於更多的人來說,別的人生死與他們無關,況且昨夜那麼大一場仗下來,死傷千把百來號人根本不算個事兒。只要自己還活著,那一切都好說。
天沒亮,一些訊息靈通的老百姓便收拾了行囊,帶著一家老小躲到了城外。
走不掉的,是那些家業院府都紮根在岳陽城的商賈豪紳、江湖門派。他們彷徨不安地臥在床榻上輾轉反側了整整一夜,生怕是瀛水的戰火會燒出了邊界,殃及池魚。不過幸好,幸好,漫長的煎熬只維持到了午後,待北城傳出解禁的訊息這些人頓時如釋重負。然而,他們這口氣還沒松透,瀛水昨夜的詳細訊息便如雪花一般又傳來了…
“岳陽王,在祭天台上親手把朝廷派來的陳侍郎給殺了!”
“岳陽王,一聲令下把南域大小州郡,近五千朝廷命官,全數斬殺了!”
“岳陽王,以先王之名祭天,痛哀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腥風血雨!”
“岳陽王,當場威逼赴宴賓客喝下血酒,立誓為盟!”
一道道詳細的訊息,就宛如一柄千斤大錘,一下一下地狠砸在每一個聞訊人兒的心頭上。而當最後一條訊息傳來之後,所有人都快要崩潰了…
“夏淵明言,前朝太子仍活於人世,而且就在岳陽城裡!”
“前太子沒事?!”
“在岳陽城!”
“我的天啊!”
當這則訊息傳至,岳陽三千里頓如天崩。
如果說,之前數則訊息,意味著沉寂十數年的岳陽王,蓄勢雄起,劍指長安,不久將來大唐必起戰亂的話。那夏淵的這一則訊息,便就意味著,岳陽城危矣!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國又怎能有二君?
當今天子,乃弒父登基奪來的帝位,名不能正言不能順。若非皇族直系,在二十年前就那一役中,幾乎被全數死絕,除了當今天子以外再無人能順繼帝位。否則,這天下各地的氏族、皇室宗親、文人士子早就聯合起來口誅筆伐了,哪還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呀?
而現在可好,突然冒出個前朝太子。
任何人那都可想而知,當這則訊息傳至京都金鑾殿上,坐在龍椅上的人會有什麼反應。天下將亂,北茫虎視,安王謀反,如此國運動盪的形勢下,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的皇權再出現絲毫動搖!便勢必會像十二年前那般,再施展一次雷霆手段,把一切危機扼殺於未然!無需岳陽王劍指長安,他便會以一紙討賊檄文,血洗一遍岳陽城!
甚至再血洗一遍整個大唐南域!
傾巢之下安能完卵?十二年前的東洲江谷,便是最好的例子。數十萬裡沃土,一夜焚盡。太傅一系關聯者,一夜殺絕。千萬裡南域從此淪為邊緣!可以說,此時此刻,整座岳陽城下至江湖市井,上至的各處官員、豪門院府,都再為這數則訊息所埋藏的危險,而感到瑟瑟發抖!
顫抖至餘,還有一絲猜疑。
猜之所疑,便是那一個關鍵詞…
“前朝太子。”
“我想了一夜,他恐怕真就是那太子無疑。”
“一葉金山,換一個皇帝的人情,這買賣太划算了。”
城南,南,南亭院門前。
車水馬龍,一輛輛滿載貨物的馬車,在此上貨卸貨,行進行出。百十位筋肉結實的黑大漢,赤身裸體,揮汗如水,來來回回搬運著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