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板凳是給等候的病人和家屬預備的,是李奎勇的第一批作品。這小子很愛惜,每次拿回來都會拿幹抹布抹一遍,彷彿不捨得被人坐髒了似的。
等杜守義回來,李奎勇正在掃地,小凳子一個摞一個,整整齊齊的靠牆碼放著。
杜守義看了看四周沒什麼疏漏了,他把手裡的飯盒遞給李奎勇道:“回家和你媽打個招呼,今天又晚了。”現在大家睡覺都早,九點對一個孩子來說是晚了點。
李奎勇接過飯盒就感到沉甸甸的,飯盒外還透著餘溫。
“師父,是什麼好吃的?”
“炸豬排。”
“謝謝師父。”李奎勇樂得眉開眼笑,他都能想象弟弟妹妹們流口水的樣子了。
李奎勇這個點回家是晚了點,但還不算過份。六十年代的不良少年‘遊戲’中,有個詞叫‘刷夜’。也不是在外晃盪一整宿,就是故意晚點回家。
什麼標準呢?過了十一點還沒回家就算刷夜了。
刷夜是‘壞孩子’才幹得,但也意味著與眾不同,是件挺‘刺激’的事,所以‘不良’少年們玩起來樂此不疲。
像小混蛋這種膽子大的,甚至會找個家裡沒人的屋子進去呆上一會兒,到處翻翻看看,臨走還會順走一兩樣紀念品。這樣的家庭一般也沒什麼值錢東西,這麼做只是為了更緊張刺激些。
剛送走了大勇,杜守義遠遠瞧見劉光天從衚衕口走了過來。見他站在門口等著,劉光天連忙加快了腳步來到他面前。
“哥,這麼晚還溜彎呢?”
“剛送走大勇,你怎麼才下班?”
“哦,跟師傅學修車呢,後天一早上廊坊。”
“辛苦你了。”杜守義由衷地說道。
司機好是好,就是時間上不自由,出差不少。
劉光天笑了,“不辛苦,後天有機會我給您弄點香油。”
“千萬別。”杜守義連忙阻止道:“怎麼跟你說的?把你那小聰明都收一收。你進汽車隊才幾天?方向盤還沒摸著,想的哪門子香油啊?有香油也先緊著你師傅,明白嗎?”
“明白了。”
杜守義想了想,道:“問你媽拿點全國糧票備著,廊坊有個西域齋不錯,要是有機會去那兒買兩份餑餑。你師傅一份,你媽這兒也送一份。不用太多,心意到了就行。”
“哎,知道了。”
劉光天知道杜守義是在手把手教他做人,這點比他爸都強。
看著他傻乎乎的樣子,杜守義心裡嘆了口氣,然後摸出幾張全國糧票遞給他,道:“得了,要跟你媽說了,她指定讓你別亂花錢。這糧票你拿著,等買完了直接送給她得了。錢你該有吧?”
“有。”
劉光天現在真的有些說不出話了。杜守義搭上自己關係送他進了汽車隊,這些他都知道。他爹也是老職工了,為什麼辦不成呢?
平時三五不時的給他備著好煙,讓他拿去孝敬師父,現在還貼上了糧票讓他盡孝心。
為他做了這麼多事,這聲哥真不是白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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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