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虛無也並非虛無,構成虛無的所有粒子,沒有光芒,卻能夠被觸控。
周遊的全身觸控著那些虛無,虛無撫摸過周遊的軀體和靈魂,而這一刻,周遊突然明白了那是什麼。
他看不見虛無,但他看見了舊世界的灰黃天空,看見了在那次環境裡,灰黃天空中,滴落的太陽,和屬於謝治的三萬多次死亡留下的軀殼。
那些軀殼……都在自己的周圍,它們都是虛無的一部分。
而自己,也是這虛無的一部分。
這裡是……獨屬於迴圈者的死亡之地,迴圈者的每一次死亡,都會構成這死亡之地虛無粒子的一部分,而迴圈者的每一次復活,又會從這片虛無之地裡隨便找出一部分來,拼湊出屬於迴圈者的,新一輪迴圈。
周遊感覺到了自身的瓦解,他知道,自己正在逐漸融入這片虛無之中。
但這種瓦解只停留在周遊的身體表層,只停留在周遊的面板不得不接觸虛無的那個瞬間,無法繼續深入。
周遊明白這種阻攔發生的原因——謝治的迴圈權柄被掠奪了一部分,導致雖然在理論上週遊的每一次死亡都會觸發一次迴圈,導致周遊的靈魂與數以萬計的謝治融為一體,但實際上,因為調解法庭對謝治迴圈權柄的虛假奪取,如今的周遊雖然死亡,但卻不會觸發屬於謝治的時間迴圈系統,而是從天庭重新構建的虛假迴圈系統重新復活。
換言之……新舊世界交替之間,迴圈者與調解法庭的驚天對決之間,存在那麼一毫一厘的縫隙,而周遊,此時此刻,正在這個近乎「真空」的縫隙裡,至少在這一刻,他是獨一無二的,在迴圈者與調解法庭的棋局對抗裡,他成為了「永生不死的第三方」。
只是,這種第三方的境地還能夠持續多久?
周遊明白,倘若自己一直渾渾噩噩的,一直無法從雙方的佈局中明悟過來,一路按照謝治為自己定下的路線成長進發,那麼直到自己最終被謝治重新奪舍之前,自己也許都會處在一個比較安穩且舒適的生存環境之中。
但,自己在這片死亡之地清醒過來了。
這一次迴圈之後,自己的清醒一定會被謝治所察覺,不管此時此刻那位曾經上萬次幹翻世界的迴圈者是生是死,還留有幾分的實力,自己的清醒與明悟一定會被他察覺。
也許在自己睜開雙眼之前,還能夠迷迷糊糊地活上幾十年,但在此之後,留給自己的時間,就只能是按天計算了。
十天?八天?
又或者……留給自己的生命,僅僅只有一天?
「笑死了,謝治,如果我能看到你的表情,一定能在你此刻的臉上看到久違的震驚,就像舊世界最後一次決戰中,你被天庭龍帝暗算、從地球被遣返時,臉上露出的表情一樣。」
無盡的下落之中,周遊突然釋懷地笑了起來。
不管未來如何,至少在這一刻,獵人與獵物的關係,短暫地出現了破裂。
煮熟的鴨子突然會飛了,這可真是獨一無二的生命奇蹟。
如今的自己,同時與那迴圈者謝治和已經晉升為天庭的調解法庭對決,竟然還能夠從棋子短暫地轉變為執棋者,這一刻
,輸贏已經不重要了,剩下多少時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剩下的時間裡,自己能夠做到哪一步。
周遊清楚的知道,謝治想要什麼,也清晰地明悟,天庭想要什麼。
無論是謝治還是天庭,它們想要的,其實都是這片巨大月亮世界,對於他們自身來說,足夠的聽從與穩定。
天庭需要一個沒有謝治的世界,最好這個世界裡也沒有自己,這樣一來,才能夠讓天庭從底層邏輯上代替謝治,又繞過世界意志定下的迴圈者系統,用自己的分散式迴圈機制重建整個巨大月亮世界,成為巨大月亮世界真正的、且唯一的迴圈機構,讓天庭龍帝成為整個巨大月亮世界唯一的話事人;
而謝治,則需要藉助自己的軀殼與靈魂,不管它打算以什麼樣的形式藉助,又打算給這個世界和它的敵人以什麼樣的「驚喜」,如今的它最終都需要藉助於自己,從天庭的手裡再一次奪回他的全部迴圈權柄,重新把控整個巨大月亮世界的迴圈機能,而在此之後,根據周遊對謝治的瞭解,他絕對會再次尋找機會,從巨大月亮世界裡重新逃出去,離開這片充滿著詭異力量、又無時無刻不讓他對此負責的神秘世界。
也許是修改它的穿越公式,也許是從地球或者另外哪個異世界裡重新找到一個與他穿越結構相似的置換者,進行又一次的穿越,但總之,他絕對會這樣做的。
但,不管是天庭,還是謝治……
它們,都需要一個穩定執行的世界,不論這個穩定執行的世界對他們而言是目的還是手段。
所以,周遊,毀滅這個世界吧。
不管能不能回到地球,只要你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毀滅世界,你就能讓這個世界上所有傷害過你的人都再也無法觸達它們的夢想。
……
「喂。」
「你願意陪我一起毀滅世界嗎?」
……
「我願意,周遊先生,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