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是如此模湖,幾乎看不出任何本來面目,可千辰來到那身影身邊後卻本能的蹲了下來,他有些顫抖的伸出手,伸向地上躺倒的那個身影,低聲呼喚:“道...”
簡簡單單的聲音令他自己都感到陌生,不知有多久,他沒有發出類似的聲音了。
地上那看起來已然凍僵的屍體在聽見他的聲音後卻慢慢的抽動起來。
千辰張大嘴巴,呆滯的看著那個黑色的身影機械的一節節坐起來,轉過年輕凍僵的面龐,用青色凝冰的眼睛看著他。
“士,兵。”
凍僵人嘴巴開合,發出幾個音節。
千辰無言,他的大腦已經開始混亂了。儘管如此之近,他卻看不清那人的模樣,相關的記憶已然在他腦中刪除。再也無法記起。
“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凍僵人說。
千辰呆呆的點頭。
那凍僵人露出詭異笑臉,問道:“告訴我,為什麼,天空,如此,靜默?”
當這個問題問出口,千辰狂跳的心臟卻莫名冷卻下來,儘管記憶已經丟失,可他本能的感覺到,這不是那個人會問的問題,這麼簡單明瞭的問題。
一片空白的大腦逐漸恢復正常,千辰看著四周的景象,看著屋頂破洞下飄落的雪花,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於是他緩緩站起身,向廟宇內一塊水缸走去,那早已凝冰的水缸被冰封,表面光潔的和鏡子一樣。
他看著結冰水缸鏡子內反射的自我,此刻的他是一個獸人的模樣,肌肉發達,異常粗獷。
他見過這具身體,早在尹維特帶他剛剛離開達達島進入荊棘學院範圍時,曾經有奴隸商販在荊棘之地售賣獸人,那時的尹維特還讓他假裝奴隸來著。
沒曾想,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目睹自己變成相同的模樣。
只是心念一動,再抬起手臂時,手臂已經被厚重的鎖鏈鎖住,再也無法動彈。
那凍僵的少年從身後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千辰身邊,貼著他的後背,繼續問道:“回答我,見多識廣的,士,兵,為什麼,天空,如此,靜默?”
了無生機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渴望,伴隨著他的聲音,廟宇中那些被凍斃不知多久的凋像竟卡卡轉動起來,他們一個一個歪過腦袋,目光直視著廟宇中心的千辰。有的甚至站了起來,一步步向他走來。
千辰心裡有所明悟,他長長嘆息,看著四周卡卡作響的凋像,眼中遍佈蕭瑟,在凝視中,他緩緩跪坐下來,雙手放在膝蓋上,閉上了眼睛。
“啊,是死亡恆星的氣味...”
那凍僵人貼在千辰後背,冰冷撫摸著他的臉呢喃:“這麼多年,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到如此灼熱的氣息,只是,灼熱的光芒消逝於廣袤的黑暗,混沌的海水吞沒熾烈的勇氣,在那深不見底的世界深處,你又能燃燒多久.....”
凍僵人喋喋不休的說著,只是,那些聲音再也無法進入千辰的內心,他身體微微一晃,四周一切景色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千辰再次醒來之際,那顆巨大的眼球橫亙在高塔頂端,自上而下的垂落。和他近在遲尺,他的手掌依然在燃燒,熟悉的手掌,熟悉的戒指。
“多少年,你是第一個主動從催眠中醒來的人。”
有人輕聲驚訝道。
想到剛才的幻境,千辰心有不悅。
於是光亮愈發刺眼,溫度越來越高,巨大的眼球不得不旋轉著轉過身去。那眼球的後背則是茫茫多紅色的神經網路,神經網路中包裹著一個近似與繭一樣的傢伙。
他已經看不見四肢和眼睛,唯獨有一張嘴巴落在外面。
“別衝動。”那繭說道:“如果你想解決問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