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宋公與夷被砍得血肉模糊,一襲白麻長衫盡為鮮血染紅。
四騎為首騎將上前削其首盛入盒中,隨即引領眾軍卒退出宮殿,徑望華府奔去。
行至華府門前,四人翻身下馬,齊跪於門前,託盒朝向府中奏道:“吾等奉萬民之言,己將庸君誅殺,祈請太宰華父主政!”說罷,拜伏於地。
此時,大夫華父督於府中行出,謂對眾人言道:“汝等犯上弒君,罪當處斬!然汝等奉民意而行,亦算替天行道,功過相抵可免一死,著汝等收斂宋君屍首,妥善安葬,並革去汝等職爵,終身值守宋君墳塋以贖己罪!”說罷,轉身退入府中,門前四將跪拜領命,隨即亦策馬離去。
大夫華父督行至府內,即著老僕前往相請宋室族內長老,並各府官員並至府中商議要事。
及至眾人齊至,大夫華父督起身面之眾人,言道:“君上意外遇刺,死者已矣,生者如斯,宋室已至生死存亡之秋,今請各部大夫並族內長老齊至府上,是有二事急需與諸君商議!”
待其說罷,諸眾均目光投向大夫孔父嘉,待其下文。
見之此狀,大夫孔父嘉續言道:“一則是君位繼任之事,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君上膝下公子有三,然都年幼識少,危機關頭恐難當大任!老夫之意,可於鄭室召請子馮回邦繼位,穆公在位之時,子馮便為太子,繼位為君名正言順,加之穆公將其質鄭,在外磨礪十載,如若為君定能化解宋室當前危機!”
待其說罷,堂中諸眾各自私自竊語,片刻商議討論過後,一致透過大夫孔父嘉決議,並請其為使,入鄭禮請子馮返邦繼位。
大夫華父督面之諸眾,彎腰施以一禮,謂眾言道:“老夫謹尊諸君之命,定然不負諸君之託!”禮畢起身,抬手撫袖,述說第二要事,言日:“君上遇刺,邦中無人主事,加之營中軍心動盪,坊間百姓食無下頓,宋室戰力已處極弱之時,而宋之四周強鄰鼎立,北鄙齊、晉,與吾宋室邦交甚淺,趁虛南下當屬意料之中;南接陳、蔡,盡皆見風使舵之輩,知宋內亂必將舉並向宋侵地掠貨;西鄰周、鄭,與宋久站已成宿怨,起兵伐宋無需緣由;東之魯室,新近於宋交戰生惡,得之契機勝宋,定將起兵誓取商丘。四面強敵環視,任其一路乏我,我必休矣!”
聞其所言,盡屬實情無從辯駁,諸眾一陣譁然,方才知曉己身已離死期不遠矣!商議再三亦無良策破之當前危局,遂請大夫華父督為之謀劃。
得之諸眾所請,大夫華父督拂袖向前,左手揹負,抬伸右手,指比“八”字,言道:“欲破危局,吾僅八字,乃是建交諸侯,重拾舊好,宋室十年戰亂,已是滿目瘡痍,急需歇戰修養生息,晉、齊、鄭、陳等,許之以利向其示好,便可成事,維有東北魯室,新近敗於宋室,魯公姬允時刻謹記復仇之念,授其普通金銀器向其示好,難示吾等之誠意,老夫之意,可許之以郜大鼎!定能釋其心中恨宋之意,便與其建交,消弭東北兵災之患也!”
待其說罷,諸眾心中一驚,轟然議論開來。
且說這郜大鼎為何物也?郜大鼎,乃是郜國至寶,為郜室先君取天外隕鐵,引地火鑄煉三月而得鐵水,澆之而成巨鼎,成器置之廟堂,世代供奉祭祀先祖,並祈天地福佑。
後為宋室所奪置之廟堂,至今供奉已過百載,已然而成宋室君權之象,無懷乎大夫華父督提議將其許人,引則滿堂轟然。
宋室族內長老遂先發話不允,言日:“郜大鼎乃是族內重器,豈能輕易許之他人?廟堂供奉已過百載,動之對先祖不敬,徒惹天災加身!”
待其言罷,大夫華父督揹負雙手觀之眾卿,見之面面相覷,紛紛點頭示意贊成族長之言。
時過盞茶光陰,待之眾人再無言語,大夫華父督隨之一陣爽朗大笑,謂之眾人言道:“諸卿何如此幼稚耶?郜室鑄鼎祈之庇護,仍為宋室雄師侵吞,試問天福何在?宋室置鼎廟堂百年供奉,終難躲過今日危亡之時,敢問地佑又何在?諸卿若有別策,可解魯室兵災,不妨言之!”
說罷,諸眾紛紛垂下頭去,因其心知,要解當前困境,除此別無他法。
大夫華父督落座,舉盞飲得一口清茶,續言道:“話至頭處,老夫不過宋室一卿士,動用大鼎與否,老夫亦無此權利,還請族長定奪!”
待其言罷,諸眾份份將其目光聚集至族長身上。
宋室族長見之此狀,只得搖頭嘆息,落座垂頭而言:“如此便尊大夫之言行事!”
此語一出,大夫華父督落盞撫掌三聲,隨即起身面之族長躬身一揖,言道:“族長之開明大義,當為我輩學習之楷模!”
待其言罷,族長拱手回其一禮。
隨後又將各中細節與眾人商議一遍,而後便將諸眾禮送出府。
是夜,大夫華父督致書公子子馮,著其做好準備,不日將親往迎之返邦即位,次日清晨,便攜千金往鄭。
而此刻,鄭公姬寐生正於鄧城與蔡侯姬封人會商,只因南方荊楚日益強勝,心中隱隱不安,逐漸意識到今後鄭之強敵,不再是中原諸侯,而是南方荊楚,由是心生聯合中原諸侯一同抗楚之想。
而中原眾諸侯之中,晉室內亂自顧不暇,齊需抵禦東夷難以抽身,剩餘可聯者,僅餘魯、宋、 衛、陳、蔡等,鄭魯同船無需憂心,衛宋宿敵圖之需緩,陳蔡為友可先聯之,遂請蔡侯姬封人至鄧城,謂之言日:“孤觀當今天下之勢,周室王權沒落,各諸侯爭相壯大自身,欲稱一時之霸主,以蔡侯觀之,可知孰會率先稱霸?”
見問,蔡侯姬封人回言道:“羸弱小邦,不敢心生稱霸之想,亦未上心霸業爭奪者,實不知孰能稱霸,還請鄭公開茅解塞!”
待其說罷,鄭公姬寐生緊接其話音言道:“中原諸侯以齊、晉為首,然以孤觀之,諸侯首霸非齊亦非晉,當屬南疆楚室也!”
聞其說言,蔡侯姬封人不解問道:“為何?”
鄭公姬寐生續言道:“楚室佔據荊湘江湖之地,論地之廣,雖是齊、晉亦不可與之相比,當任君主熊通乃英明神武之主,弒兄繼位不足三年,便揮師渡漢,遠征南陽盆地,繼而攻伐江漢平原,吞滅權室,從而實現先君夙願,在位三十載,楚室國力日趨繁榮昌盛,大有稱霸之象!”
待其說罷,蔡侯姬封人言道:“楚室南疆稱霸,與我中原何干耶?霸則霸矣!”
聞言,鄭公姬寐生遙頭嘆息道:“非也,非也!殊不知楚室當初南下,實為周室所迫也,我等是為周室屬臣,若是中原諸侯稱霸,我等尚有喘息之機,然若縱容楚室壯大,有朝一日凌駕於諸侯之上,我等只有來世為人也!另有一則,世人傳言楚君熊通狼子野心,常言道取天子之位而自居,其時我等宗廟亦難存矣!”
聞其所言,蔡侯姬封人驚出一身冷汗,拱手應道:“即是是此,蔡室願與鄭室共同組建拒楚聯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