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冷天,都是摸黑,都是負重走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去往縣城趕,不一樣的是,前次是夜晚上路,這次是黎明上路。前次夜晚上路來到縣城,跌進了絕望的深淵,這次黎明上路來到縣城,是順順利利,當天就拿到了錢。
林青山望著眼前擠滿的棉車,還有一張張期盼的臉,心裡不由得長嘆一聲,賣花好難呀,難於上青天。
那一刻,林青山突然感到自己幸運無比,給幾個賣過棉花正閒噴的棉農打了招呼,帶著老婆,拉著空車,準備出廠,卻不知道從哪裡出去,因為進來時的東門外,還被棉車堵得水洩不通,而鳳鳴也跑沒影了。
那幾個噴閒空的棉農都羨慕死林青山了,羨慕他賣了棉花當天就能拿到錢。而他們的賣花錢,不知何時才能拿到。
“鳳鳴哪去了。”林青山不知如何出廠。
鳳鳴從門崗上跑了過來,手裡拿著出門證,向西一指,說道:“走,從西門出去。”
林青山又是一臉的欣慰:“我說呢,這門外堵得人都過不去,更別說拉車了。”
林青山探身望了望結算室的門,又說:“鳳鳴,按理說,我和你媽應該去和翁會計照個面,打個招呼。只是他那麼忙,去打招呼反而給他添亂。結算室還那麼多人,你回頭代我和你媽向翁會計問個好……”
“伯,我會請結算室的客。”鳳鳴說。
“請啥客,我都給他說了,下次你哥回去給帶一袋花生。”鳳鳴後孃說。
“誰稀罕你的花生?”林青山打白妻子。
“他說他家種的有花生。”鳳鳴說。
“是呀,人家不稀罕花生。鳳鳴,你就替我和你媽向他問個好就行。”林青山說。
“咱妮不傻,她知道了。趕緊走吧,別打黑了。”後孃催促說。
就這樣,林青山拉著車,車上坐著他老婆,女兒鳳鳴扶著車幫,順著那條從東貫穿到西門的寬闊水泥路,向西門走去。
林青山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車上的老婆,一臉的心滿意足,說道:“咱家鳳鳴可沒白養,都得她濟了。”
從小大到,這是鳳鳴第一次被伯誇獎,竟有些難為情,說道:“哪裡是得了我的濟,明明就是得了俺嫂的濟,要不是她孃家,誰會給我這麼大的面子。”
鳳鳴又說:“伯,翁會計那兒,你也別太在意,我會看著辦的。你想呀,如果不是賈廠長,翁會計會對我那麼盡心,這根還在賈廠長那兒。那要不是俺嫂她孃家,賈廠長會對咱家那麼關照?這最終根還在俺嫂她孃家那兒……”
一提起賈玉軒,鳳鳴的心裡突然溫暖而繁華起來。只是,直到現在她還認為,賈玉軒對她的特殊關照是緣於嫂子的孃家。
她不知道的是,即便她不是瑩瑩的小姑子,賈玉軒也會很快把她調出車間,調到離他最近的地方上班。
“耶兒,不愧是公家的人,上了幾年班,竟然懂大道理了。”難得林青山這樣高興,竟有心情逗起了女兒。
鳳鳴和鳳鳴也難得看到他這樣高興。
一家三口說笑著來到西門,鳳鳴將出門證交到門衛手裡,一家三口出了西門,上了官路。林青山站住,從身上摸出二十元錢,遞給鳳鳴,說道:“今天那麼多人幫咱,你買些東西請請人家。
“當然請了,我手裡有錢。”鳳鳴推開伯給的錢。
“別囉嗦了,趕緊走,要打黃昏了。”鳳鳴的後孃早從車上跳下來,從丈夫手裡接過架子車,拉起來就走。林青山一邊後面跟著,一邊收起二十元錢,也不忘回頭囑咐鳳鳴:“你趕緊回廠上班去。”
鳳鳴望著伯和後孃走遠了,這才回廠裡,她今下午是請了假的,不用上班,而是直接去了東門外對面的攤上,買了花生,瓜子,水果糖,三樣果品摻在一起,看上去六顏六色,很誘人,也很好看。
鳳鳴這是要請客了,請丁主任,還有賈廠長,還有結算室。
這也是目前,棉廠最盛行的請客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