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紅森最初是針對那些相對富裕的家庭而修建的療養院,甚至院長還在每個單人病房裡都設定了衛生間,保證病人生活的舒適度。
然而在建成之後,院長不知為什麼改變了方向,開始用低廉的收費專門收治重症精神病人,甚至接收那些極度危險的、已經造成重大危害、但因無自知力而無法被判刑的病人。
這就讓紅森精神病院成為了青陵市家喻戶曉的瘋人院,在市內的名頭可止小兒夜啼。與此同時,這裡也絕不缺少精神科的醫療人才,因為這裡匯聚了太多稀奇古怪的病例,對於任何想要在這個領域取得建樹的人才來說都具有足夠的吸引力。
但只有在這裡住過的人,才會瞭解這裡不為人知的隱秘。
餘暉想著,忽然失笑,他的眼神則是留意著周圍的細節,試圖找到這裡是夢境的證據。
“你沒死?不可能!不可能!”總是為他報告死亡倒計時的男病人在房間裡吼道,“你為什麼還活著?你不是人,你是怪物!怪物……”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懼,漸漸變得歇斯底里起來。
餘暉知道這個病人叫做於合,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在這裡也待了不短的時間了。
但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這個病人是不是真的能看到什麼呢?
餘暉朝於合的病房裡看了一眼,然後神色平靜地走過,沒有回話。
他進入餐廳排隊領了早餐,早餐很簡單,饅頭配鹹菜,還有一碗稀飯。
餘暉快速而不失修養地吃完,他覺得今天早上尤其餓,就連普通的早餐都變得美味了起來。
吃完早餐後,護士送來了藥,半紅半藍的膠囊,讓餘暉想到了夢魘世界的“月亮”。
在護士的監督下,餘暉老老實實吃了藥,對著護士張開嘴表示自己嚥下去了,這才被尤其嚴厲的護士放過。
這個時候,白醫生也掐著時間過來,看著餘暉吃完藥後帶他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坐吧。”白醫生坐在她的辦公桌後面,對餘暉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餘暉神色安詳地坐下來,臉上早已掛上了習慣性的笑容,辦公室裡柔和的燈光讓他顯得溫柔而沉寂。
白醫生翻開手中的病歷本,把自己的右腿搭在左腿上,緊緊注視著餘暉的眼睛。
餘暉讓自己的眼睛保持著無神的狀態,右手輕輕敲擊著桌面,率先開口道:“白醫生,我昨晚有夢遊嗎?”
“……”白醫生頓了頓,這才道,“如果你不知道你昨晚用刀片割開了約束帶……”
“我知道,那是我意識清醒的狀態下做的。”餘暉道。
“那麼……沒有。”白醫生揉了揉眉心,“我看過昨晚的監控,你在割斷約束帶後睡得很沉……真不敢相信監控室裡的人竟然沒發現你幹了什麼。餘暉,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做嗎?”
餘暉伸手抹了抹嘴角,為了免除後續的麻煩,他決定不說實話,於是信口胡扯著理由:“我只是想自由地度過一晚,你知道,我每天晚上總是被約束帶綁著。昨晚我跟姜護士懇求過,但她不允許,所以我就自己找辦法了。”
餘暉的語氣顯得非常誠懇,自然得像是確有其事,讓白醫生都難辨真假。
“我以為你已經很瞭解自己的病情了,”白醫生說道,“你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但是,我昨晚不是沒夢遊嗎?”餘暉頗為憂鬱地嘆了口氣,繼續敲著桌面,“我想肯定是因為我心情好了,像是脫離了束縛,病情這才有了改善。我覺得,這些年我的夢遊症一直不見好,就是因為心裡太壓抑,太不自由了。”
白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贊同道:“確實有這樣的先例,但是你的情況更加複雜,還需要多觀察。畢竟你的夢遊症並不是單純的夢遊,這是我連同你的前幾任主治醫生的共識……”
“分離性身份障礙,也就是俗稱的多重人格。”餘暉點頭道,“你們是這樣認為的。”
“沒錯,你做過很多功課。”白醫生笑了笑,“我們認為你的夢遊症其實是你不同人格狀態的表現,只不過你的情況很特殊,主人格在白天時尤其穩固,夜晚陷入沉睡時,其他人格才能短暫出現……”
“白醫生,再跟我說說那幾種人格吧。”餘暉輕聲說道。
他或許已經找到自己夢遊症的病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