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陰森的環境並沒有讓餘暉感到恐懼,他一手託著腮,在意的卻是另一個問題:“我能分辨出各種顏色,果然我不是先天性失明。”
餘暉一直莫名地堅信自己不是生來就看不見,只是沒有任何記憶能證明這一點,這回倒是有了佐證。
“黑影把我帶到了這裡?但我總覺得這個地方有種熟悉感……但想不起來。”
這對於向來記憶力超群的餘暉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涉及到他失去的一部分童年記憶,他七歲以前進入孤兒院之前的記憶。
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著,不再是病院裡藍白色的病號服,而是一身面料順滑的黑衣服,像是一種奇怪的風衣,衣服下襬處有些破爛了。
這個時候,餘暉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你從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醒來,你恐懼地發現這裡似乎不是現實。然而,你明白現在並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因為你的生命正處於危險之中。】
“事實上我一點也不明白。”餘暉側耳安靜聆聽著,卻在心裡反駁了一句。
【你知道這裡曾經是你的家,這裡住著你的四位家人。他們本該是你重要的助力,然而現在他們卻陷入了失控之中,一心想做的事就是吃——掉——你!】
【你應當做的,就是立刻動身去尋找家人們遺失在這個房子裡的四樣東西,把它們一一歸還給家人們,幫助他們找回理智,才能讓自己活下來。】
【那麼,請活下去吧。】
聽著耳邊的話,餘暉微微一笑。
這個聲音十分清脆,雖然在講述著可怕的事,但卻更像是一個不大的孩子在努力給小夥伴講鬼故事。
就是那種很想要表現出恐懼驚悚的氛圍,卻由於敘述和表達能力不足而充滿了誇張造作的意味。
“不過它似乎並不能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唔,待定。”餘暉本能地分析著。
他輕輕掀開身上潮溼發黑的被子,慢慢從床上下來。但即使他已經儘量放輕了動作,老舊的床板還是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咯咯吱吱”聲,在寂靜的環境下尤其刺耳。
門外猛地傳來劇烈的撞擊聲,似乎有人已經把耳朵貼在門上偷聽很久了。緊接著房門被巨大的力量掀開,重重地撞在牆壁上,把天花板上的灰塵都震下來不少。
餘暉毫不猶豫地快步衝向陽臺,一把拉開破碎的窗框,掃了眼地面的高度後翻過鏽蝕的鐵欄杆往下跳去。
在跳下去之前,餘暉轉頭向後看了一眼,只見四個大大小小的玩偶正瘋狗似的擠進房門,獵奇的臉上充滿了貪婪和猙獰的意味。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餘暉還是記住了玩偶們的形象:
一個毛茸茸髒兮兮的大型熊玩偶,碩大的頭顱上長著一張有著尖銳血紅色獠牙的巨大嘴巴;
一個金屬製的人形玩偶,身上佈滿暗紅色的鏽跡,正瘋狂揮舞著手中鏽跡斑斑的殺豬刀,似乎急於給人一套破傷風套餐;
一個一人高的木頭人偶,穿著破舊的芭蕾舞裙,發黑的軀體上似乎燃燒著黯淡的火光;
一個嬰兒大小的灰白色瓷制娃娃,黑髮向觸手一般狂舞,身上滿是裂痕。
“這就是我的家人?對此我持懷疑態度,又不是在過家家。”
餘暉穩穩落在爛泥地一般的花園裡,枯萎腐敗的莖葉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踩在上面綿軟而潮溼,像是沼澤一樣吸著人的腳踝。
他快速掃視了一眼四周,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棟小洋房的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