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你這副微笑的面具,真令人作嘔。”
“嘔——”門內傳來嘔吐的聲音,嘩啦一聲,周圍瀰漫起一股酸臭味。
“啊,注意身體。”
餘暉淡淡叮囑了一句,繼續向前走去。
最終他在接近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停下了腳步,門上標著“2224”,代表第二病棟二樓的24號病房。
開門,進門,關門。餘暉坐在病床上,隨手拿起放在枕頭上的盲文書,用手指識別著,夕陽的微光將他的臉頰映照得半明半暗。
他忽的對著身側的空氣詢問道:“最後一天了……真的嗎?”
病房內一片安靜,連回聲都沒有。
時間悄然過去,夜色漸深。
護士開門進來,手中拿著約束帶,催促餘暉趕緊上床。
餘暉把書放在桌子上,對著護士輕聲懇求道:“姜姐姐,今晚可以不綁著我嗎?”
他恍若無意地露出瘦削手腕上猙獰的青紫色傷痕,這是他夢遊發作時試圖掙扎掙脫束縛而留下的,微微咬著嘴唇,臉上露出一副強裝堅強的隱忍表情。
“啊,這……”護士不忍地道,“抱歉,餘暉,你知道你夢遊時很危險。”
“我今晚不想睡覺,”餘暉似乎有些失落地垂著眼簾,“真的不睡。”
“不行,這是規定,我們要為你和他人的安全負責。”護士不容拒絕地道,“而且不睡覺對身體不好。”
“好吧。”餘暉乖乖躺在床上。
護士熟練地綁著約束帶,手腕、腳腕、胸腹部,最後讓餘暉咬住防止咬舌的壓舌板,在粗略地檢查過四周後,這才關燈鎖門離開。
窗外的月光被雲層遮擋,病房內陷入黑暗,只有角落掛著的攝像頭閃動著微弱的熒光。
“嘖,我就知道不行。”餘暉活動著手腕,蓋在被子下面的右手艱難地伸向床墊下方,“但人總是會對一些明知希望渺茫的事懷著莫名的期待啊。”
在床墊下摸索了一會,手指終於觸碰到了一個冰涼堅硬的東西。餘暉抽出手來,手裡捏著一把薄薄的手術刀片,這是他從自己離職的上任主治醫生那裡合理換取到的。
側耳傾聽了一下身旁的動靜,餘暉把刀片貼在束縛帶的綁帶上,一下一下地快速切割著。
事實上,早在半年前,餘暉便被“異常”纏上了。
雖然他看不見,卻能感受到有一個黑影出現在他的身邊,他甚至能感知到黑影的輪廓,一個瘦瘦高高的人形黑影。
開始時,它很不顯眼,有時會遠遠地出現在人群中,忽隱忽現,像是錯覺。
慢慢地它距離餘暉越來越近,漸漸與他形影不離。餘暉走路它跟著,餘暉躺著它站著,像是他的影子。
沒有人能看到或是觸碰到它,也沒有辦法擺脫。在嘗試過各種或靠譜或離譜的方法後,就連餘暉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出現幻覺了。
影子一天天靠近,到了現在,這個黑影就要觸碰到他了。
餘暉本能覺得這樣很危險,也不會允許自己什麼都不做地等待最後的結果,不管黑影是不是他的幻覺。
心臟一下一下平穩地跳動著,餘暉手中的動作越發快了。
約束帶的綁帶總算斷開,餘暉剛要解開左手的束縛,卻忽然感到不妙。
黑影已然與他緊緊貼近,細長的手臂搭在他身上,餘暉真切地感受到了有一雙冰冷的大手死死拽住了他的肩膀!
餘暉猛地揮出右手,手裡的刀片毫不遲疑地向著黑影切割而去,但卻揮了個空,刀片劃破了枕頭,爆出一團軟塌塌的棉絮。
“不能觸碰……有點犯規啊。”
沒有感到恐懼,這時候餘暉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卻是這個念頭。
緊接著,手腕、腳踝乃至脖頸都傳來被抓住的感覺,身體似乎被無數隻手掌死死勒住,一股冷意瞬間侵襲全身。
餘暉打了個寒顫,緊接著感到身體猛地一沉,像是被拽入了深海之中。
意識在黑暗中墜落,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