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了口氣,“我知道,我這一生,從頭到尾做得都是錯的。如今我一無所有,才幡然悔悟,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我害了太多的人,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是我的報應,我沒有任何怨言。能夠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見到你,對我而言,便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為了那些利益,而選擇和你退婚。我更不會去害你的家族,去害溫氏秦氏,把昕冉嫁給程顯赫,和那些慘無人道的外族人合作。”
“如果這一切沒有發生,我雖然沒有得到那些所謂的榮譽利益,但我應該是幸福的吧。我與你,大概已經成了家,有了我們的孩子。昕冉或許也已經和洪連升結為夫婦。”
“奶奶,奶奶她也不會去世。她大概可以看到曾孫承歡膝下,我們一家人其樂融融,享受著天倫之樂,多好呀。可這一切,全被我的野心給毀滅了,全都毀在了我一個人的手裡。”
說到傷情之處,他心中的痛已經蓋過了肋骨折斷止痛,淚水與血水已經在蒼涼的廢墟之中融為一體,無限蒼涼。
他轉過頭,目光深切地望向楚沐歌,面容悽悽:“其實我一直都是深愛你的,只是我沒有搞清楚,什麼才是我真正應該在乎的,到頭來,我失去了一生摯愛,亦失去了所有。”
“我害了楚家,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無論我對別人做了什麼,可我一直都是把你放在心裡第一位的。我原以為這是深愛,卻不想,我已經把愛變成了一種變相的的傷害。”
他停頓了片刻,眸中閃著無限懊悔,愴然而言:“我這一生,做得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退了和你的婚約,和秦氏聯姻。我原以為站在最巔峰,便可以給你最好,殊不知,我失去的,才是一生摯愛。”
“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會好好的把握住你,好好的珍惜你,絕對不會對你放手。可是沒有機會重來了,錯了就是錯了,我早已失去了你的心。”
又一滴淚水順著他的眼角滑落下來,他望著楚沐歌的眼神是真摯,是懊悔,亦有深愛,他的聲音中滿是沉重與滄桑:“我現在才明白,萬眾矚目又如何,名震津城又如何,這萬千榮華,都抵不過你的一聲世儒哥哥。”
“咳咳咳……”身上的傷痛與心中的痛楚交織著,這種窒息的感覺已經讓他說不出話來。
可他還是強忍著疼痛,拼命的支撐著,他的眼神中有添了一份祈求:“沐歌你已經好久沒有叫過我世儒哥哥了,我前些日子總是做夢,夢到我們少年的時候,夢到你會甜甜的叫我世儒哥哥的時候。”
“可是醒來後,這一切都消失了,全都是夢幻泡影罷了,一切也都永遠的過去了。可是我是多麼的懷念我們年少歡好的時候啊。”
“我馬上就要死了,我能否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厚顏無恥的請你再叫我一聲世儒哥哥……”
楚沐歌未發一言,只是默默的聽著他說著那些戳心的話,無聲的啜泣著。
他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亦重重的擊在了她的心上。雖然按情理,她該恨他,可是聽著那些辛酸之言,她還是忍不住難過。
再恨又如何,再厭惡又如何,她恨的,是那個唯利是圖,心狠手辣的江世儒,而不是那個溫潤如玉,善良謙遜的世儒哥哥。
那些年少歲月裡的朝夕相伴,青蔥歲月裡的安逸歡好,就算已經不再愛了,可那十幾年的相知相伴,又豈能真的消磨殆盡?
她一直低著頭,無聲的啜泣著,面對江世儒的祈求,她亦沒有多發一言。
見她沒有回應自己的請求,江世儒的那還帶著一絲光亮的眼眸又黯淡了下了來,他自嘲的牽了牽嘴角,又一滴淚水從眼中滑落:“也罷,我做了那麼多傷害你的事情,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你再喚我世儒哥哥。”
“世儒哥哥!”她終是抬起了頭,對視上了他的雙眸,用著還帶著哽咽的聲音喚出了那個令他心絃扣動的四個字。
“什麼,這是真的嗎?”江世儒黯淡的眼眸中有閃現了光彩,他轉過頭,低微的聲音中也帶著欣然,“我沒有聽錯吧,你是真的叫我世儒哥哥了嗎?”
楚沐歌點點頭,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了下來,落在了江世儒的手背上:“在我的心裡,那個溫和善良的世儒哥哥,一直都是我心中最神聖的存在。只不過,他後來已經死了,可是在我的心墳裡,一直埋葬著他。”
江世儒的心裡更加悔恨,他的淚水不停的從眼中滑落,悲愴不已:“是啊,這一切,都是我自己親手葬送的。如果不是我被利慾燻了心,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你那樣的信任我,可我卻,我卻親手的殺死你心中的世儒哥哥。過去了,就永遠回不去了。可是我還是謝謝你,還願意再喚我一聲世儒哥哥。”
他望向蒼空,目光似乎流露著數不盡的疲憊,卻又帶著絲絲的幻想,呢喃著,“我好懷念我們小的時候,你,我,昕冉,我們在奶奶的膝下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的玩耍,沒有任何的憂慮與煩惱。”
“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做那些事情,我不會把昕冉嫁給程顯赫,也不會氣死奶奶,更不會讓你失望,眼睜睜的看著你的心從我的心上落在了別人的心上。”
他的嘴角又抻出一抹苦澀的笑意,望向楚沐歌的目光仍然脈脈而又哀悽,聲音中帶著誠摯與釋然:“既然錯過了,我總不能阻止你去尋找你自己的幸福吧,我的一生也就這樣了,但你不能。”
他顫顫巍巍的抬起手,吃力的從襤褸的衣衫中取出了那把裁紙刀,並把它放在楚沐歌的手上。他用顫抖的雙手握住楚沐歌的手,並將那裁紙刀狠狠的刺在了自己脖子上,不加猶豫。
一瞬間,那鮮血從他的脖頸中噴湧而出。
“咳咳咳……”
他本就氣若游絲,這一刀刺在脖子上,連最後的氣力都失盡了,不停的咳了起來。
楚沐歌還未及反應,便見得鮮血從他的脖頸中噴湧而出,她不由得心一顫,忙縮回了手,將裁紙刀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