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月中,天津衛的住戶們白曰已經要說“熱”了,不過晚上還是涼爽的很,特別是在海面上。
來到天津衛的海船很多,曰夜不停,天黑下來,都靠近淺灘下錨,運氣好的則進港灣停駐,海邊那邊儘管有些荒,可也漸漸興旺起來,商販們也看準了海邊這塊的商機,搭了不少簡易的棚子,販賣些酒菜商品,或者聚賭抽頭。
也有人覺得這塊地方早晚也要值錢,早點動手,沒準能和海河邊那樣賺一筆大錢,可一去衙門裡打聽,才知道這邊早在一年前都被三江商行背後那兩家大商人買了下來,這發財還真要看眼光。
有閒錢的頭目和商人都去商業區域享受,沒錢的在棚戶那邊鬧騰,到了亥時之後,也都安靜了下來,第二天還要討生活,不睡沒有力氣。
海邊河邊都安靜下來,不過有些人卻沒有睡,在海邊和河邊,都有人高舉著火把和風燈搖晃。
距離岸邊幾里的海上,近百艘海船正在緩緩的駛來,最前面的一艘卻是雙桅尖頭,舷線高出水面許多的廣船,這船少說也要千料,船頭兩門黑漆漆的大炮擺放,看著威風十足,在船頭上聚集著一群短襟打扮的漢子。
可就著船頭風燈的光芒,發現這些漢子居然都披著相當不錯的甲冑,為首一人身材高出其他人許多,鋼針一般的鬍鬚,悍猛異常的模樣,他身後揹著一把大刀,身邊圍繞的漢子各個精壯,其中還有十幾個腦門剃光,後腦勺有髮髻的矮壯角色
這一眾人等各個聚精會神的看著陸地方向,看到火光搖動,有幾個人甚至是爬在船舷上,等火把晃完,一人興奮的回頭說道:
“虎爺,左三右四上五下二,能靠岸了!”
這話說完,周圍的人一陣搔動,大家眼神都是朝那漢子看了過去,有個距離那大漢近的遲疑了下說道:
“虎爺,大當家說這天津衛不能碰了,和他們做生意一樣有得賺……”
那大漢呸了了一口,粗聲說道:
“家業大了,膽子小了,咱們風裡浪裡滾過來的,海邊還有什麼不能碰,戚爺爺在北邊,這邊一個毛沒長齊的孩子鎮著,還怕個鳥!!”
說完這句,猛地提高了聲音說道:
“咱們弟兄死在這邊,咱們的船被他奪了,現在這麼大塊肥肉擺在嘴邊,咱們再不咬一口,對不住良心啊!!”
周圍齊聲鬨笑,七嘴八舌的說道:
“虎爺說的是,這天津衛太肥了,咱們不動手,搶了之後,這輩子都夠活了。”
“再說咱們不搶,早晚也有人要動手!!”
被稱作“虎爺”的大漢向下一揮手,冷聲吩咐:
“各船號令下去,靠岸!”
圍著那大漢的眾人猛地的散開,紛紛到船舷邊,有的拿著火把搖動,有的則是對大船下的小船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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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樓有四個人站在上面,每個人面對一個方向,聚精會神的觀察,這個崗哨每過一個時辰輪換一次。
會有軍將不定期的過來檢查,如果被查出來瞌睡等懈怠事,就會遭到軍法嚴懲,已經有兩人被抓住打了一百軍棍之後,開革了軍籍,可憐現在在床上還沒爬起來。
到了亥時時分,望樓能觀察到的區域都是一片黑暗,只有固定的幾處掛著燈籠。
觀察黑暗的時候,總是讓人很無聊,面朝東面的哨兵眼睛有些發酸,想要打哈欠,但一有這個想法,馬上是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用力頗大,疼的都流出眼淚。
就是這眨眼的功夫,隱約看見那邊有火光閃動,天氣頗為晴朗,夜間也能看見遠處的亮光,這士兵揉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那火光一直是在閃動,夜間岸邊有亮光,往往是為了引導海上的船隻,那士兵看了幾眼,對著下面大喊道:
“正東那邊有火光!!”
下面的軍將從屋中走出,抬頭看著望樓上,哨兵又是仔細盯了一會,大聲的確認說道:
“好像有人拿著火把,海上隱約也有光亮,但說不準是不是星光……”
“三人三馬,啟程去那個方向!你快去通知附近的營頭,讓他們做好戒備。”
下面的軍將大聲的發號施令,望樓下面的兵卒都是緊張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