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重新安眠入睡。許是睡得愜意,它四肢朝天在被窩裡隆起一坨。夢裡有點熱,它下意識尋找涼快的地方。
身邊好似有一塊冷玉,它下意識依偎靠攏過去。
這還不夠,它使勁蹭了蹭冷玉。
對方有瞬間僵硬。
它不滿起來。硬梆梆的,蹭起來太不舒服了。還是放鬆點的好,涼冰冰冷幽幽的軟玉,觸感可真是好極了。
夢裡諸花紛繁,它好似又到了那口六角井前。
扒在井口輕喵一聲,那人不出意料出現在它身邊。
它喵嗚高興撲入他懷中。
他將它抱起,躍上那棵寒梅樹。又是一番悉悉教導,它卻走神眼神發直只盯住他契合無縫的衣襟口。最終忍耐不住,悄悄用爪子扒開一條縫,鼻尖湊近聞去。
喵嗚,與貓娘身上的香氣好像啊。
到某點突起,本能發作忍耐不住,喵的快活叫了聲,“爹!”一口咬將下去。
那人在它口下哆嗦一下,一把將它帶離,不客氣叩指彈它耳朵:“臭不要臉的,看清楚爺是哪個?”
它抬眼,那人一個身子忽然在它面前長出兩個一模一樣的頭來。
一個頭冷冷涼涼,一個頭熱熱切切,不停左右互換,念念叨叨在它耳邊喚:“猜一猜,哪個是帝梭樺,哪個是林一?”
貓兒眼花繚亂。兩顆頭顱切換的速度太快,它都要看吐了。
它想喵嗚一聲,從這個可怕的雙頭人身邊徹底逃離。
當它真正叫出聲時,對方卻又變作一個人模樣,嫌棄無比言道:“我教會你的只是喵嗚,不是嗷嗚。嗷嗚嗷嗚太難聽了,我不喜歡,你滾開吧!”
貓兒心下如被鋒利刀鋒切開,血淋淋疼得厲害。它一次次努力發聲,拼命想切換成喵嗚喵嗚,但一次次出聲的卻只有那人極不喜歡的嗷嗚嗷嗚。
心疼到極點,場景忽然又再切換。
貓娘從玉蘭樹下的土墳裡走出來,為它拂去頭頂落花:“吾女,雪獅子一族天生高貴。不求人,不自悲。永遠要懂得維護尊嚴,不可因它人失了自我。”
貓兒淚光盈盈嗷嗚了聲。要做自強自立的貓兒,嗷嗚就嗷嗚,沒有必要因為別人的眼光否定了自我價值。
皇太子嘆了口氣。也不知做了什麼惡夢,掙扎困苦到如此地步,好在總算平靜下來,他也可以好好睡上一覺。
帳子外燭火輕搖。皇子抬手掩口,不出意料又是一手心緋紅。淡漠從枕下摸出一方白帕拭去,皇子病容憔損,眼睛卻越發精亮如同寒冷雪夜中最透亮的星子。
天道重罰下,這個凡人體軀不會支撐太久了。須趁活著的這段時日,安排好在東魏國的一切。
靈尊數百年處理靈界事務何止萬千,凡人界區區事務,只要有心,彈指間就可對未來數月內整個世態有個預估料定。
少頃,眼皮落下,星子的寒芒被掩住。
皇子將貓兒柔軟體軀半摟入懷,蒼白臉頰與貓兒毛皮陷在一起,分不清哪個是雪顏哪個是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