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點點頭,對於雷的態度十分滿意,按照大武朝官場級別,於雷這個從五品城門司都統,要比他這個正六品禁衛營羽林衛校尉高出半個品級,只是城門司屬於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偏遠衙門,跟禁衛營這種護衛京城的重要部門相比,不僅待遇上天差地別,就連同品級的官員見面時都要矮上半頭。
花花轎子眾人抬,本身大武官場的習氣就是你捧我,我捧你,於雷給足了校尉面子,校尉自然也不再冷著臉,他露出一個自認和善的笑容,微微俯身對於雷說道:“于都統,可認識朝中前任左相甄德邦?”
於雷心頭瞬間一跳,臉上卻不露聲色答道:“說來慚愧,末將地位卑微,像這等大人物,自是無緣得見,只是在幾年前曾有幸遠遠看過一眼,只是看得並不真切。將軍大人,您為何問起此人?”
校尉左右看了看,示意於雷附耳過來,低聲道:“甄德邦涉嫌毒殺陛下,現全家已畏罪潛逃,我等奉命關閉城門並搜查全城,于都統,你們北城門今日可有可疑之人出城?”
於雷心中泛起驚濤駭浪,毒殺陛下?這可是天大的罪過,難怪自己見到他們一家人行色匆匆,像是在逃避什麼。
他下意識的就要將甄家已經出城的訊息說出口,只是話到嘴邊,他忽然冷靜了下來。
自己雖然與甄相從未有過任何交集,但縱觀甄相為官多年的所作所為,以及坊間流傳陛下與甄相之間的私交情誼,於雷覺得甄相併不像是能做出這等叛逆之舉的人。
他又想起了那天甄蒙紅著眼睛為工部尚書張九章收屍的一幕,更加堅信了自己的判斷。
於雷低頭恭敬道:“將軍放心,末將從此刻起一定加強巡視戒備,保證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北城門!”
校尉滿意地點點頭,並未注意到於雷其實並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
他拍了拍於雷的肩膀,於雷立刻轉身召集城門司全部在值兵丁,不多時,幾十個衣甲不整的兵丁便列隊完畢。
看著面前站得歪歪扭扭的隊伍,馬上的校尉眼中露出一抹鄙夷,果然是上不得檯面的城門司,就這軍容軍紀,放在禁衛營裡至少每人一百軍棍起步。
於雷看著面前歪歪扭扭的手下,黑著一張老臉大聲說道:“北城門司全體聽令!接禁衛營軍令,京城出現了一夥窮兇極惡的歹人,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守護京城百姓安危,乃我北城門司職責所在,即刻起全體停止休沐,城門關閉,沒有禁衛營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同時加強巡視戒備,仔細盤查所轄區域內所有人,見到可疑之人立刻帶回衙門!若是有人翫忽職守,私自放人出城,別怪老子軍法無情!”
城門司一眾兵丁雜七雜八地喊道:
“是!”
“遵命!”
“老大放心!”
......
於雷臉色更黑了。
校尉哈哈一笑,拍了拍於雷的肩膀,神色輕鬆的笑道:“于都統費心了,北城門交給於都統,在下就放心了。在下還有軍務在身,就此告辭!”
於雷連忙躬身行禮:“末將恭送將軍!”
校尉笑著點點頭,調轉馬頭,帶著軍容齊整的禁軍揚長而去,掀起陣陣塵土。
半晌後於雷才直起身子,衝著禁軍遠去的方向呸了一口,轉過身看向依舊站沒站相的城門司隊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慢跑兩步,飛起一腳便將排頭一個兵丁踹了個狗啃泥,嘴裡罵罵咧咧:“你們這幫王八犢子,淨給老子丟臉!看老子這次怎麼收拾你們!”
幾個與他相熟的兵丁嬉皮笑臉地帶頭一鬨而散,整個隊伍頓時便作鳥獸散。
於雷追打了一陣,停下腳步,累得氣喘吁吁。
那幾個帶頭的兵丁湊了上來,其中一人小聲問道:“老大,咱們怎麼個章程?真要上街上挨個盤查?”
於雷沒好氣地踹了他屁股一腳,罵道:“盤查個屁!禁衛營的事讓他們自己操心去!平時不是看不起咱們城門司嗎,他們有能耐讓他們自己查去!你們幾個,做樣子會嗎?每天帶著兄弟們上街做做樣子,別落人口實就行了。”
兵丁們笑嘻嘻地說道:“老大你這就放心吧,做樣子,咱們是專業的!”
於雷聞言一瞪眼,揚起手作勢要打,幾個兵油子一鬨而散。
他沉默片刻,轉身望向城門方向,喃喃自語道:“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場賭博,希望你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