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切開的松花蛋,墨綠色的蛋心澆上香醋,又撒上一些薑末,放在白瓷盤子上,色澤鮮亮誘人,一碟食戟酒樓自制的老醋花生,一盤驢肉、板腸、燜子組成的拼盤,還有一盤芥末墩。
楊伊一直很好奇,這個出身高貴的前相府公子哥,是如何別出心裁的創造出如此多令人拍案叫絕的美食。
她甚至有一種衝動,想在完成任務之後,將甄蒙的腦殼掀開,看看他的大腦構造與其他人的究竟有沒有什麼區別。
就這樣,楊伊一邊喝著酒,一邊想著有的沒的。
樓下漸漸開始熱鬧起來,一位穿著書生袍,面容清癯的老者走上說書檯,整理歸置了檯面上的毛巾、醒木、摺扇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環顧大廳一圈,已有不下十桌客人眼含期待,他微微一笑,手中醒木重重一拍。
啪!
“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路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大廳裡的客人轟然叫好。
京城人愛聽書,只是各大書場酒樓,說書先生只會將流傳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故事翻來覆去的重複,其中雖然不乏口齒伶俐,言談幽默的老先生,但好故事才是說書這個行當的根本,這麼多年始終沒有一個能讓人拍案叫絕的新故事,讓京城這些愛聽書的書迷們抱怨不已。
前兩年有一家出雲酒樓,放出一段《三國演義》的故事,場面恢宏,情節緊湊,讓無數書迷如獲至寶。只是再好的故事,聽個兩遍三遍也就差不多了,再多幾遍,就成了煎熬。
所以當食戟酒樓放出訊息,有不輸《三國演義》的新故事即將開講時,那些老書迷們彷彿過大年一般,奔走相告。
當說書先生說完定場詩,目光再次環視全場,笑呵呵的說道:“各位來的挺早啊,您今兒算是來著了!為何?大家夥兒都知道,我們說書這行當,已經多年沒有出現一個讓老百姓們喜歡的好故事了,前兩年的《三國演義》算一個,今日,在下給各位觀眾老爺們說一個新故事,故事好不好,我說了不算,得您說了算!所以呢,求您各位給做個見證,故事好,您多點盤老醋花生,姑且算是答謝甄掌櫃給提供的寶地了;故事不好,您桌上的酒杯、瓷碗、哪怕是剩菜剩飯,只管往在下身上招呼,髒了碎了,算我的!”
臺下眾人轟然應諾,有人高聲答道:“老先生,我認得你!《三國演義》就是你講的,我可是場場不落,從頭聽到尾,足足兩遍!你只管放心講,有杯碗盤碟什麼的,我給你擋了!”
“是極是極!老先生且放寬心!”
“老先生請先飲一杯,以助書興!小二,給老先生倒上一杯你們店裡的五糧液,算我的!”
說書先生笑眯眯的抱拳,衝臺下拱了拱手:“感謝各位抬愛,酒呢,姑且放在這,在下先不喝,您各位先聽故事,覺得好聽了,在下才有臉面喝下這杯酒,如若覺得不好,在下不僅不喝這一杯,還願意請在座的各位每人一杯!不,三杯!”
臺下又是一陣喝彩叫好。
說書先生壓了壓手,開始進入正題:“今日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名叫宋的國度。這個宋國啊,與我武朝民風相似,疆域廣闊,百姓生活富足。這宋國的君主,姓趙......”
隨著說書先生娓娓道來,一幅畫卷在眾人心中徐徐展開,鐵面無私的包青天、俠肝義膽的展護衛、孤苦淒涼的秦香蓮、拋妻棄子的陳世美......
眾人無不為秦香蓮萬里尋夫的堅貞所感動,更因陳世美拋妻棄子的絕情怒不可遏,臺下有人怒喝道:“此等人渣,與畜生何異?若是在我大武朝,定要讓這等負心薄倖之徒,知道什麼叫做血性!”
“沒錯!我大武朝海清河晏,斷不會有如此為了前程拋棄結髮妻子之人!當年甄相...”
這位話說到一半,忽然閉口不言,似乎想起了什麼忌諱。
人群也瞬間安靜了下來,說書先生見狀,手中醒木一拍,繼續娓娓道來。
眾人很快便被故事的推動吸引,那瞬間的尷尬氣氛彷彿不曾出現過。
只有楊伊坐在視窗,微微上挑的眼角眯了起來,她喃喃自語道:“如此良臣之後,我都有些捨不得殺了呢。”
她臉上忽然露出糾結神色,半晌後才展顏一笑:“決定了!看在你爹和你的廚藝份上,就不掀開你的頭蓋骨了,給你留個全屍!”
說完這句話,似乎是為了表示肯定,還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