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年搖搖頭,一臉惋惜的道:“天才是個天才,只可惜我們鐵匠行留不住這個少年啊!”
龔婺不解道:“啥?你這話啥意思?”
黃小年道:“師父不知道,我聽齊小哥說,他只是暫時到我們鋪子裡乾點活賺點錢,過段時間,還有別的事要去做。”
“哼!”
龔婺站起身來,不悅道:“做什麼別的事情?白白浪費了鍊鐵的好天賦!小年,別小看咱們鐵匠行,更別小看鍊鐵手藝。當年,如果沒有燭龍子大師用天柱寶鐵為天武帝鑄造天武劍,天武帝還是天武帝嗎?”
老頭持著煙桿揹負雙手,慢悠悠走到林奇跟前,一邊看,一邊出言指點起來。
林奇一邊聽,一邊繼續敲敲打打,把赤紅的鐵條一點一點砸彎,一邊留心聽著老師傅的教訓,非但不覺著枯燥,反而頗覺有意思,叮叮噹噹的,自有一番趣味。
……
一晃,兩個多月過去。
這一天,林奇早就幹完了該乾的活,卻和昨日一樣,並沒有著急下班,仍在鍊鐵臺上興致勃勃的敲敲打打,鑄煉著什麼東西。
黃小年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手裡握著一把精美的白瓷茶壺,看著少年正在翻來覆去敲打的一小塊銀沉沉的寶鐵,佇立一會兒,又忍不住嘆聲道:“唉,齊小哥,不是我說你,你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林奇回頭看了一眼,咧嘴一笑,並不理會,繼續敲打。
這是一塊十分珍貴的琨鋼,又稱琨玉,是一種亦鐵亦玉的上佳材料,因為個頭實在太小,做不了什麼像樣的器物,一直保藏在龔婺老爺子的私人材料庫中。
不久前,在幫老爺子整理寶庫時,他一眼就看中了這塊小小的寶鐵,毫不猶豫,用幾個月來攢下的大半工錢買下來,一有時間,就悉心鑄煉。
原本,大家都以為他會拿這塊寶鐵打造一把小劍,抑或是一把匕首之類,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決定將之做成馬蹄鐵。
“馬蹄鐵畢竟是馬蹄鐵,就算再好的馬,也沒必要釘用琨玉做的馬蹄鐵吧?”
黃小年痛心疾首的道:“都說好鋼用在刀刃上,你……你居然用琨玉做馬蹄鐵,浪費良材,天理難容啊……”
林奇對此人不厭其煩的絮叨置若罔聞,一心一意的打鐵,絲毫不覺得可惜。
寶鐵是人家的,人家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黃小年也是莫可奈何,苦口婆心的勸了許久,一點作用都沒有,悶悶不樂的站在一邊,小口喝著早泡得寡淡無味的茶水,實在不明白這少年為啥這麼死心眼,非要打個馬蹄鐵。
林奇要做的馬蹄鐵並不是按照具體某匹馬的蹄印尺寸打的,甚至不是按單純的馬蹄鐵構造設計的,一錘子一錘子下去,自有他的想法和心意在裡邊。
黃小年還不死心,湊到龔婺老頭兒身邊,悄聲道:“師父,那塊琨玉價值不菲,他就算再幹上三年,也攢不夠錢來買,您怎麼就捨得給他呢?”
龔婺翻翻白眼,沒好氣的道:“我的東西,我願意賤賣就賤賣,輪得著你小子來管嗎?”
黃小年乾笑一聲,道:“師父誤會我了,我倒不是捨不得那塊鐵,只是這孩子倔得很,怎麼都不聽人勸,非要用琨玉打一個馬蹄鐵……您看,這不是白白浪費一塊良材美玉嘛!對於我們鍊鐵師來說,金錢、美女、豪宅都不算什麼,好材料才是最重要的。師父既然把琨玉給了他,就不該讓他隨意揮霍掉了!”
龔婺搖搖頭嘆息,對著青年人語重心長的道:“小年啊,你都當了這麼多年的鐵匠了,難道還不明白這樣一個道理嗎?打別人喜歡的東西,只能當鐵匠,打自己喜歡的東西,才能當鍊鐵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