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
孔瓊樓咋舌:“幾天?!”
他扶著前額,滿臉衰相,強烈的頭痛彷彿要把腦袋撕裂,後勁猶存。仙人喝的酒,著實太過霸道。倘若餘酒尚多,只需仰頭喝一小口,恐怕此時已變成白骨中的一員。
“噗!”
彈指身前,一道暗紅色的光芒從他指尖迸出,將面前一連串的骷髏貫穿出許多指洞。抬起頭,明顯察覺到,天上某處有一點迷濛光亮,與自己遙遙呼應。儘管被厚厚的雲靄擋住,卻依然能清晰的捕捉到,十分神奇。
果真如詩仙所言,釋放出的暗紅光芒,是泣血葬力;迷濛光亮,應該是屬於他的那顆命星了。
“多謝仙上賜酒!”
幽綠的瓊漿,絕非凡物,使他體內充滿力量。他甚至懷疑,連這陶製酒罈本身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酒罈製造粗劣,陶體斑駁,入手沉甸甸的,只在底部刻著兩個古老篆字。捧在手心時,隱隱能體會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勢能,渾樸恢弘,大氣端莊。
杜康?!
詩仙說道:“此乃神酒,是我從一處上古禁地尋來的。死界唯一沒有讓我失望的,恐怕就是這上古酒神所釀的寶貝了。存世僅此一罈,一直捨不得喝。你小子倒有口福,大秦祖龍曾興百萬神兵來徵,就是為了嚐嚐神酒滋味,卻未能如願。就連這陶製酒罈,也是一件古器,諸聖覬覦!”
孔瓊樓驚得合不攏嘴,想不到裡面有這麼大名堂。當他把酒罈奉還時,詩仙卻搖了搖頭。
“留著吧,有助修行。”
“送給我?!”
詩仙道:“怎麼,不想要?”
“想,但不敢!”
孔瓊樓雖還不知“古器”屬於什麼級別,但能夠讓諸聖覬覦,想來也是來頭驚天的樣子。這樣貴重的寶物,萍水相逢,言不過百,豈能說送就送?他更費解的是,詩仙的視線大多數時間都盯著那座界棺,鮮有移開。
邂逅之前,他很可能已在此地枯坐多時,想幹什麼?
返回下界?!
但這個猜測隨即被否定,詩仙來自詩酒人間,即便想要再入凡塵,也應該盯著連線詩酒人間的那座界棺才對。經過初步瞭解,界棺應該遠不止眼前這一座,而是有很多,共同組成一片浩大的飛昇墓場,接納所有下界的飛昇者。
“仙上……莫不是想要學那些嵌在棺體上的兵器,攻打界棺?!”
詩仙沒有回答,悵然若失:“我就要死了,再好的寶物對死人也沒什麼用。”他不容孔瓊樓反應,忽然莫名其妙的說,“草包,賦一首詩詞來聽。”
“啊?!”
“作一首詩讓本仙聽聽,來而不往非禮,權當是作為贈你寶物的酬謝!”
孔瓊樓兩眼發直,面前可是一位以詩證道的仙人,讓他在這種人面前吟詩弄詞,還不如找一塊豆腐撞死算了。但是,詩仙的臉色陰沉嚇人,似乎不答應就一口吃了他,又不得不從。生憋半晌,想到紅塵諸般往事,悟道艱辛,結合此時此景,只好硬著頭皮開口。
“山中獨臥演甲子,寒來暑往不知年。昨夜雪漫羊腸道,今朝夢醒桃花鮮。折枝沽酒,醉得兩三錢。”
“市井踏破家門坎,歪脖老樹兩隻蟬。無憂無惱觀自在,人外有人天外天。聖賢屠狗,誰能睹天顏?”
“骨海載滿詩成文,一罈神酒一把劍。匹夫捨命陪君飲,助君斬斷青絲絃。白骨堆裡,無處覓凡間!”
“問紅塵,何人敢渡千秋?上仙御筆!”
“問上仙,何人可笑萬世?十步有劍。”
詩仙一直擰著眉頭聽,片刻沉吟,點評道:“哼,詩詞不類,韻律不齊,狗屁不通!你是有多狠毒的心腸,才會這樣虐待我的耳朵?來來來,劍給你,直接戳聾我豈不更省事?前面我有詩言,仙人撫頂,結髮長生。你卻要助我斬什麼青絲,阻我與仙人結髮。何德何能,敢出此狂言?!”
孔瓊樓啞然一笑,全作了誇獎,吟詩作賦本就不是他所擅長:“我說不作,仙上卻偏要我獻醜,怪誰來著?”
遂自我安慰,詩仙沒聽吐,說明還是自己有前途的。雖作如此想,心下仍把對方罵了個舒爽。這貨損起人來簡直讓人發狂,若不是打不過……
“聖賢屠狗皆不鳴,獨笑萬世者十步有劍……倒也能勉強聽出幾分實在,顯真性情。”許是裡面夾雜的幾句馬屁發揮了作用,詩仙能給出這樣的評價,足夠任何人吹噓一輩子了:“後生,今天你撞大運,送你一部太玄經!”
言罷,跟剛才一樣的情況發生了。
三個斗大的字跡,意走龍蛇,紫氣成劃,於詩仙口中再度飄出,眨眼沒入孔瓊樓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