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並非酒神後人,酒罈也是飛昇之後,在墓場內得到的,機緣巧合而已。”孔瓊樓追問,“行者還沒有說,秘境的主人是誰,為什麼把上古強者的屍身鎮壓在此?”
“你倒是好運,這可不是一般的機緣。”惠岸行者語氣一肅,道:“整座秘境,應該是那人佈下的局。誤打誤撞被你破了,但他本尊一定就在附近。非是我不肯告訴你,只是怕說了他的名諱,會把他吵醒!”
倒行逆施大陣,以地位極尊的菩薩和諸弟子為祀,他卻連那人的名字也不敢說嗎?!
“本行者不該叫你妖魔,眼下想求你一件事。”
“行者但說無妨,”孔瓊樓道,“可是想讓晚輩設法救你出來?”
“救我?何為救?你不懂那人的厲害,碑上既然寫了不得生滅,那便是不見則生,見之則滅。只要你一看到我的處境,就會打破玄妙的生死平衡,對你而言,我是死的。”惠岸行者呢喃,“死的,如何救?”
“我要你接著轟擊柳木,讓我重見天日;我要你繼續破壞這裡的陣勢,把菩薩法身一併解脫。上古已將我等拋棄,現如今不是我們的時代,後人的故事,自然該由後人去揮毫。不想了,永生也不想了,大道也不想了,惠岸別無所願,只求一個安息。”
既然不能永遠的活,索性求一個徹底的死,他的想法,與善財童子和龍女屍並無兩樣。而這,好像也不單單是幾具古屍的怨氣作祟,似是經歷過的那些陳年往事,已讓他們喪失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
……為永生而來,但求一死。
孔瓊樓顯得十分猶豫,幾次張嘴,欲言又止。
惠岸行者似乎能洞悉他的心境:“我知道,剛飛昇的人心裡裝了太多疑問,總想求一個答案,解釋所有。誰都經歷過這個階段,吾如是,諸天的佛陀菩薩初臨死界的時候,亦如是。去問佛祖,佛祖卻說,萬法皆空,六道輪迴。現在想來,我們估計都叫佛祖給蒙了,他也沒有答案。很多事,要靠你自己去求索,你幫我解脫,吳鉤雙劍若還在身邊,儘管拿去。”
孔瓊樓不甘心,道:“那我只問一個。”
“說。”
“死神?”
惠岸行者想也不想,道:“上古有盡,死神永生。”
孔瓊樓驚叫:“憑什麼?!”
想問的是,死神與上古、聖古的至尊有什麼不同,為何擁有那樣恐怖的戰力?上古第一菩薩不得長生,聖古的詩仙同樣不得,憑什麼死神可以走到所有飛昇者夢寐以求的一步。但無論怎麼問,樹內卻再也不肯回答。
半晌。
孔瓊樓只得放棄,招手讓猴子和二傻上前,繼續轟擊柳木。
等到快要觸及掩埋在木質中的石體時,猴子和二傻飛速後撤,交由孔瓊樓的酒罈解決。
“行者,走好!”
杜康之物,挾上古第一人的威勢,接連不斷的砸落。當那石體顯露全貌,既不是錐形的石釘,也不是龍女屍背上的碑形,下方連線著一座石臺。酒罈把石臺震碎成好幾塊,神秘氣機煙消雲散,但下面並不是中空的樹洞,也沒能立即發現惠岸行者的屍身。
石臺裡……嵌著兩個劍柄。
吳鉤雙劍!
再仔細一看,孔瓊樓倒抽冷氣,對“不得生滅”的概念有了更直觀的認知!
除了劍柄,石臺內還裹了一團肉糜。肉糜不大,因為全身的骨肉早已被擠壓到了一起,隨著石臺的崩裂,殷紅的血液順著石壁表面汩汩湧出,幾如新死,但很快在眼前腐爛、乾癟,直至化為一團灰燼。
孔瓊樓愣道:“果真是死的!”
是行者。
也是肉糜。
他把龍筋取出,牢牢綁住陶製酒罈的頸口,將其斜背到腰間,雙手去拔吳鉤,發現那並不是純粹的古劍,刃部前端都有一個彎曲的弧度,倒有七分像刀,剩下的三分也談不上劍。入手沉甸甸,一大一小,大的為雄,小的為雌,鋒芒犀利能映出人臉,有似新鑄,卻曾在上古年間遍飲魔血!
“吳鉤霜雪明,好詩好劍。走吧,爛肉飛灰,沒什麼好看的了。”
死猴子急了,急赤白咧道:“姓孔的,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孔瓊樓撓頭,裝糊塗道:“忘什麼了?”
大笑中,在一人一猴衝上來跟他拼命之前,信手把那把雌劍扔了過去。
“我什麼身份啊,以為會跟你們一樣無恥?說話自然是算數的。先下去吃海鮮,咱們再去會一會樹裡的菩薩。”孔瓊樓拉攏道,“猴兄,二傻,不如你們以後就跟我吧?有肉吃,有寶貝拿,有靠山!”
二傻子歡呼:“好啊,好啊,俺同意!”
猴子又賞給他一記爆慄,沒有任何表示。
孔瓊樓會心一笑,他得罪了海角殿,那勢力很大,正缺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