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樺起身,出門右轉找到剛才那個為他們點菜的和尚,很禮貌的請求他收拾整理餐桌,然後他要了一壺茶,一壺佛茶。
這年輕和尚動作很是麻利。
兩分鐘不到,桌子鋥亮。一壺熱茶,兩個茶杯就在桌上冒著騰騰熱氣。茶壺裡,原本託底的茶葉經過高溫浸泡,身子開始舒展,旋轉,緩緩上升,再下沉,芽影水光,相影交趣,如此幾個反覆,一壺水就綠幽幽起來。
盧樺專注的看著水壺裡上下緩緩翻轉的茶葉
他忍不住感嘆這中國式的茶葉人生,你可以上去,為了露出一個小頭而欣喜雀躍;你也可以下來,呆在壺底的某個角落裡,安安靜靜的看著那一些正掙扎努力想要上升的葉子。
誰的人生不是如此三番五次的沉與浮呢?
他想起自己的小時候,想起自己的外婆,想起自己的求學,想起自己這幾年的生意,很多很多。
他決定說一說,讓蕭娜更多的瞭解自己、熟悉自己。
“蕭娜”盧樺看著蕭娜,輕呼一聲。
蕭娜正看著外面十米開外,正上香的一對年輕男女出神。這對男女年紀與自己相仿,她不自主又想起早上的那對中年夫妻起來。
盧樺的輕呼讓她回過了頭。
“芳姐給你說過我的事吧?”盧樺不確認,試探性的問道。
“什麼事啊?”蕭娜這是習慣性的反問。她心裡知道盧樺想說什麼,但這必須得等他自己說。她伸出右手,張開手指,纖長的手指慢慢的夾起茶杯,水燙,輕輕的呷一口,再小心翼翼的放下。
“她沒給你說過我這次來CD的目的?”
“不是Y&D公司的業務銜接嗎?”蕭娜故意說道。
“這不是最主要的事,我”
盧樺遲疑,但蕭娜只是看著他,依然微笑不語。
“我我喜歡你!”盧樺很緊張,臉色因此微紅。
蕭娜把頭再次扭向外面,內心波瀾。她終於等到盧樺親自說出了這一句話,而不是其他人的第三方轉述。
“我過來,主要目的就是想追求你”盧樺脫口而出。心想反正都已經說了,那乾脆就痛快到底。
蕭娜還是看著外面,依然沒有說話。
盧樺再次緊張起來,這不說話的蕭娜讓他感到一絲惶恐與不安,因為他不知道她的想法,他看不見她側向外面的臉,他不知道她任何一丁點的表情變化
“你能說句話嗎?”
蕭娜回頭,神色平靜的看著盧樺,“芳姐給我說過,但我真的,不瞭解你”
“只有大家一起相處,才可能更多的瞭解啊!”
“我在CD,你在廣州”
“我每個月都過來”盧樺急切的說道,只要蕭娜願意,什麼都好商量。
蕭娜輕嘆一口氣後說道,“我們倆不一樣,不像我哥與燕子,他們從小就熟悉,兩個家庭也都很近。可我們,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就是兩個陌生人!”這是她現在最大的顧慮,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可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關聯著很多人。她不可能只是戀愛,但對盧樺的家庭,連與他相交幾年的張俊也一無所知,她不可能沒有顧慮。
盧樺心想,蕭娜原來是這樣的顧慮啊,自己的家庭?
“我是寧波人,這你知道的,在我很小的時候,大概五歲那年吧,我父母開始做生意。ZJ人都喜歡做生意,他們東拼西湊了一筆錢,把我留在外婆家,然後就開始到處東奔西跑。那個時候通訊就只能是寫信或託鄉友捎帶口信,但我外婆不認識字,所以我們只能在過春節有人回來的時候,才知道我父母在哪,在做什麼。有時候會帶一點錢回來,有時候就只有口信,有時候甚至音信也沒有。沒有音信的日子,外婆就會常常暗自抹淚”
盧樺停頓一會兒後繼續說道。
“後來我開始上學,能識字了。我父親才開始往家裡寫信,然後我念給外婆聽,能聽到我父母的訊息,就是外婆最高興,也笑得最開心的時候了。”
想到外婆,盧樺就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淚水馬上在眼眶裡打轉。
他停住,無法繼續下去
蕭娜從包裡取出紙巾,默默的遞到盧樺的手上。她無法感受到沒有父母陪伴的心情,因為自己的父母一直都陪伴在她們幾個身邊,照顧著三兄妹的長大。現在看來,自己原來是如此的幸福。
“我外婆沒有上過學,但她是一個很堅強的女性,她具有中國傳統女性身上很多優點,她愛我,一直照顧到我到BJ上大學。我才離開她。”
“大學四年,我修的是播音主持,畢業後分配到市廣播電臺,做了幾年的新聞節目。後來因為很多原因吧,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明白,我就開始做我現在的工作了。”
盧樺在來之前就想過,這個原因現在也不能說明白,也不是合適的時間,還是以後再說吧。